他閉上眼也看得見這一劍。這兩個月來他枯坐斗室之中,心中無數次反覆推演的,應對的,解破的,無非就是這一劍。
他還記得對方的劍何等鋒利。解三聲避免了雙劍相交,劍鋒順著劍刃上滑,直刺對方握劍的手腕。這一劍不會就此結束。連綿不絕的後招像流暢之極的筆鋒,一氣在紙上蜿蜒而下,隨後重重一頓。
他們仍舊相對而立,只有幾點白色花瓣遲疑地飄下。桂樹的香氣像衝破堤壩的洪水猛然爆發開來,解三聲差點捂住鼻子。
「我手中的劍不是兩不厭。」那人說。「你若非如此謹慎……」
「也沒有什麼不同。」解三聲說。他這時候發現這個人他是認識的,雖然他不曾主動將這張臉和令他魂牽夢縈的小偷聯繫在一起。「果然是你。」
岳華濃微笑道:「是我。」嚴格說來,他們只公開見過兩次面,還都是在人山人海的場合。但此時他們說話的口氣,就好像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友。雖然這個時間段觀器樓絕大部分人都處於沉睡之中,他們談話的這個地點也很隱蔽,但岳華濃的鎮定還是讓解三聲感到疑惑。或者他劍上確實略遜一籌,但他不以為岳華濃此刻仍有來去自如的自信。
「你不是還在禁足嗎?」反倒岳華濃先問他。「貴派法度森嚴,這自家院子裡晃一圈,不算打破禁令吧?」
難道這就是你引我出來的目的?解三聲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但他還是坦誠相告。「巧了,樓主剛吩咐下來,我的禁足之令只到今日為止。」
「已經過了午夜。」岳華濃點頭。「看來樓主氣消得很快。」
縱使老實如解三聲,也不免產生一種號召全門派上下將他當場捉拿的衝動。「我不記得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閣下。」
「誤會了,你我無冤無仇。」岳華濃連忙解釋。「你本就無辜受累,我真心為你高興。只是貴派崔師兄是否也這麼高興,就不得而知。」
他每句倒都很誠實,已經脫離了挑撥的範疇,成了明目張胆的控告,解三聲只有苦笑。「師尊肯網開一面,是希望我戴罪立功。閣下若肯物歸原主,倒是省了許多糾纏。」
岳華濃道:「我正是為此而來。」
他話音未落,解三聲手已伸到他面前。「東西。」
岳華濃:「沒帶。」
解三聲:「難道你物歸原主尚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