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野桃花」帶來的黑甲衛此時是否存在還不確定,就算已經存在,也輕易不會出動……方向錯了,檀韞想,十年的時間,一個人前後可以改變的地方太多,從人身上查實在是失了準頭。他摩挲頁腳,「那枚紅玉戒呢?」
「沒有蹤影。」尚柳來說。
「去處沒有蹤影,可來處一定是宮裡,那枚紅玉戒約莫是去年驚蟄前後丟的,再順著查查吧。」合名冊時,檀韞的目光在其中一個名字上稍頓——傅濯枝。
傅世子倒是個養得起私衛,敢闖宮殺人,還有瘋魔潛質……最後也的確瘋了。可這位嘛,不大可能,原因有三:
其一,傅世子不喜宦官。
世子年少時曾當街打罵宦官,還把人塞到糞夫車上的糞桶里去了,那倒霉催的正是檀韞的五哥。那會兒他剛入宮,老五嫉恨他得老祖宗喜歡,暗地裡沒少給他使絆子,他到底還小,一次不慎著道犯了錯挨了打,之後是夜夜琢磨著要讓老五十倍奉還,結果沒出個把月老五就犯到世子手裡了,他簡直很高興。
這事兒一出,世子被先帝爺召入宮,據說先帝爺問世子事出何故時,那會兒讀書用功,還是棵錦繡玉樹的世子端跪殿上,一顯混帳雛形地就說了句「看他不順眼」。因著這話,自那以後大家都說世子討厭閹人,陛下御極前偶爾同世子相聚都特意不帶他,怕世子說鬧就鬧,給他難堪。
其二,他與世子不認識。
世子一年裡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頭浪,回了雍京也不安生,先帝爺在的時候都很少入宮,那會兒因著其一,他沒機會同世子打照面。至於陛下登基後的這一年裡,世子更是還沒進宮過,是以他們至今不認識,沒說話,更莫說交情深厚,值得同生死。
其三,秦王世子的性情,雍京無人不知。
那是個浪蕩子,紈絝種,這樣的人哪怕一時翻船相中誰,也斷然不會做隱忍不發的痴情種,自焚共死的高義輩。
尚柳來接過名冊,又匯報另一樁,「我讓人把那日客棧冊簿上的名字全查了一遍,沒有符合的,掌柜也沒瞧見可疑之人出入,想來那賊子是擅自闖進客棧,借別人的地盤放肆。至於割舌頭一事,當真沒聽說,畢竟各家都是要名聲的,若是發生在自家地盤,必得往死了藏,再重新查的話需要費些時間。」
「就憑他那隨從,他就不是尋常大戶生出來的狗雜種。」檀韞點了點扶手,「不查了,守株待兔。」
「怕是有隱患。」尚柳來不知詳情,只知道自家小爺竟然遭人綁了,還綁得較為別致,好個狗膽包天的登徒子。
水溫了,檀韞將腳拿出來,說:「越危險的東西,解決它的時候就越暢快。」
尚柳來拿起一張長帕墊在自己腿上,握著檀韞的腳放上來,用巾帕包住,輕柔地擦掉水珠,然後拿起竹雕匣子裡的小木罐擰開,挖了軟膏塗在檀韞的腳踝、腳背,龍井蘭乳的香氣逐漸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