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一勝,聽起來確實是占了大便宜,檀韞卻因此警惕了起來,因為上一世傅世子的規則是三局兩勝,如今規則變了,結果也許要隨之生變。
「但憑世子。」他說,「不知賭局為何?」
「我算是賭桌老手,與你比賭場上的玩法,是為不公。」傅濯枝說,「今日端午,我有一枚小巧香囊藏在荼靡架中,請檀監事指一朵,若能猜中,便為一勝,如何?」
檀韞眼前掠過那一面紛繁堆積的「雪」牆,心說這可比賭骰子刻薄多了,但他也有個刻薄的法子,只消一箭射入荼蘼架,萬花震落,那枚香囊自然也要露出真身。只是……他笑了笑,說:「『喚回中酒惜花人』①,我若贏下此局,這杯荼靡酒也是喝得不清白、不暢快。」
傅濯枝也笑,「這荼蘼架每年都開花又零落,檀監事不必太憐惜。」
「荼靡殿晚春,自然隨時節零落,這是天生天相,縱然殘忍,也是自然永生。我不是天地,見潭府的荼靡架開得極好,便知道養花人是如何精心養育,自然不忍做生摧強毀之惡事。」檀韞說,「我先輸一局,世子見笑了。」
「不敢見笑,檀監事爽快。」傅濯枝屈指叩桌,「穗兒,斟酒。」
「是。」鈴鐺一串裊娜,穗兒曼步走到傅濯枝身旁,替他斟一杯。
傅濯枝舉杯飲盡,說:「都說檀監事心有玲瓏,我有一件心事,若檀監事能猜中,便為一勝,如何?」
「君心如淵,我只得見表面,今日斗膽一窺,還請世子莫見怪。」檀韞側手,「世子,請。」
「我今日該二十一了,陛下讓我娶妻,秦王讓我娶妻,朝臣讓我娶妻,出去逛個花樓,倌兒姐兒都要問我何時娶妻。」傅濯枝目光專注,「依檀監事之見,我該不該娶妻?」
要想贏,就不能真的如實論該不該,而是得順著世子爺的心思說,可世子爺大抵有逆全天下而行的意思,旁人倒無所謂,要緊的是聖意。
檀韞心說世子爺夠損的,面上卻一派淡然,說:「依我拙見,不該。」
「哈,」傅濯枝樂了,「看來檀監事與陛下有不同的見解。」
「陛下想讓世子娶妻,是因為世子是秦王世子,要以家族子嗣、血脈傳承為己任,但陛下也是世子的堂兄,對世子有無限憐愛,深知強迫姻緣是兩相為難之事,於家族和睦有礙,實在不忍為難。我與陛下見解不同,卻與世子的堂兄見解相同,只是不知在世子眼中,此時的我是檀監事,還是檀韞?」檀韞輕笑,「若世子當我是檀監事,你我以三局賭約定秦王安危,實在兒戲,當一同入宮論罪。若世子當我是檀韞,又何必拿陛下壓我?」
「我若拿你當檀……韞,」傅濯枝舌尖一卷、一放,把這個名字念得繾綣,過了一瞬才接著說,「你卻拿我當世子,如何自圓其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