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搬近一座「山」, 檀韞睫毛輕顫,終於回了神。他微微仰頭, 向傅濯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傅濯枝的眼神掠過他被指骨摁紅的臉頰,「無聊嗎,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檀韞起身理了理衣領,「走吧。」
他們一道出了會館,路上傅濯枝走在檀韞左側,「這條街客棧食樓居多,來往的大多都是外鄉人。」他手中摺扇一合,點了點自己的左手邊,「那邊有條路,通過去就是一片湖,但那地兒沒什麼好玩的,小孩兒還特別多。」
檀韞搖著扇子,說:「鶴宵不喜歡小孩子嗎?」
「不,大孩子我也不喜歡。」傅濯枝的扇子在指尖靈活地轉了兩圈,最後指向前方,「前頭有一座廊橋,穿過去有一條小市,大多都是攤販,今日是夏節,賣粉脂摺扇的很多。」
這會兒太陽落山,涼快了些,街上果然很熱鬧,檀韞和傅濯枝都沒有帶儀仗,寥寥四人又生得打眼,被當作園子裡的禽鳥一樣地瞧。傅濯枝到哪兒都是招搖的人,早就習慣了,但當他發現有人用風流乃至下/流的眼神冒犯檀韞時,他出離地不耐煩了。
又是個瘦猴,賊眉鼠眼地瞥著雙小得看不清瞳仁的眯眯眼往檀韞臉上一路滑到腰上,傅濯枝扇子不搖了,在對方要與檀韞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猛地上前掐住對方的脖子,冷聲道:「再看,眼珠子給你摳出來。」
瘦猴嚇得一縮脖子,心虛地狡辯道:「誰看……呃!」
眼看這人都翻白眼了,檀韞握住橫在自己下巴前的這隻手腕,溫聲說:「好啦。」
那隻手腕僵硬了一瞬,猛地鬆開了。
「還不滾蛋,等著轎子來抬啊?」傅一聲上前,伸臂勾住捂著嘴巴直咳嗽的人,把人原地轉了一圈,推搡到後頭去了,然後極快地看了眼檀監事,心說這貼「藥」真是神啊,降火都這麼神速!
檀韞不知傅一聲正在心中給自己鼓掌,偏頭看了眼左手握著右手手腕一臉冷淡……實際更像是在發呆的男人,不禁笑了笑,說:「既然出氣了,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哦……」傅濯枝捏了捏右手腕,鬆開了,乖乖跟上檀韞。
路上,檀韞給傅濯枝買了一筒荔枝水,說:「不規矩的人到處都是,犯不著跟他們生氣。」
「誰讓他們瞎看瞎想。」傅濯枝說,「那眼神下/流的,讓人心煩。」
「我不管外人把我當什麼,總歸是陌路人。我不跟他見怪,也並非脾性好心善,而是沒這個必要。你我這樣的身份,若是被人冒犯就要與人見怪,不知要積攢多少戾氣。我握著緝事廠,平日為著公務,殺人抄家是難免的,私下便少發些氣性吧。」檀韞偏頭看了眼傅濯枝,「戾氣傷人,不宜養心。」
傅濯枝認真地想了想,「可是有氣不發,我晚上都睡不著覺,這樣久了會不會也要生病,叫那什麼鬱氣久結?」
檀韞也認真地想了想,「也有道理……你怎麼不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