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柳來說:「世子如此,陛下以後也能放心了。」
皇帝將信給尚柳來,說:「家裡兄弟不多,八弟實在不中用,鶴宵與渡洲若是能替朕出力,朕也能鬆快些。」
說起「兄弟」,尚柳來倒是想起個人來,冷宮裡還住著一個呢,按順序該是陛下的九弟,此前小爺吩咐盯著此人。他沒有說,仔細將信收好。
「說起渡洲,」皇帝看了眼尚柳來,「朕聽說前幾日,戴泱給渡洲臉子瞧了?」
戴泱雖說就那副脾性,但尚柳來也納悶他怎麼就瞧傅山游不順眼了,八桿子打不著的關係。斟酌著,尚柳來說:「奴婢瞧戴公公那會兒子心情不爽落,以致禮數不周全。」
戴泱為什麼不爽落,皇帝心裡清楚,無非是看不慣落絮,聞言嗤道:「一天天的瞎鬧騰,讓他滾出去辦案,沒事別進宮晃悠,朕煩他。」
「奴婢遵旨,一定好好跟戴公公說。」尚柳來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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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六哥啊。」檀韞把飛書收起來,笑著搖了搖頭。
他一提起戴泱,臉上就有笑,傅濯枝靠在榻上,指腹摩挲過琴弦,發出嗡音,說:「你與戴泱表面上關係成謎,似友似敵,卻在我面前這般真心流露,不好。」
「有人相識多年仍只見貌不見心,有人甫一聚首便能探心投機,我與鶴宵更像是後者。」檀韞提筆寫字,頭也不抬地說,「你我共行一程,我已知你十之八九了。」
傅濯枝按著琴弦,靜了一會兒才鬆開,不輕不重地撥了一下,笑道:「原來我這麼好看透啊。」
「是你太敞懷,我哪怕是個瞎子,也該窺見半點了。」檀韞說。
他回完信,叫艙外的是觀拿走,自己就站在房門前眺望黑幕下的水面,屋內傳來琴音,不是什麼曲子,但正應了這水面,寬廣無垠而沉,深不見底而靜,仿佛蟄伏吞天巨獸。
世子的琴音中有景,有情,便說明眼中有,心中也有,只是一直克制罷了。或許是因為他憐惜先秦王妃的遭遇,又痛恨她對自己的牽連,因此悔恨交織,刻薄地給自己判了死刑,覺得他這樣的「孽種」不該存活於世,更不該過得愉悅痛快。
秦王和先秦王妃就好比水底的巨獸,傅濯枝表面無波無瀾,心底卻時刻被吞噬,水面上的波浪漣漪只是他呼痛的證據。
「啪。」檀韞已經走到船邊,隨手解了腰間的玉佩扔下去。
「這是做什麼?」
琴音停止,傅濯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沒什麼,」檀韞轉身看他,溫聲說,「試試深淺。」
傅濯枝失笑,說:「怕翻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