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我向師兄保證背完一篇新的咒術,然後轉眼就趁師兄不注意溜進了暗河入口。師兄從不允許我進來這裡,我也鄭重其辭向他保證過。可偶然聽見同族小妖的隻言片語,我便實在沒有忍住好奇心,花了半個時辰解開了師兄親手設置的結界——師兄親手教我的陣法,若是換成旁人,一定是解不開的——欲蓋彌彰將結界表面復原到七七八八後,我悄悄鑽進了暗河。
在暗河裡發生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無數具支離破碎的蛇骨沉在萬丈深淵,每一具都用空洞白骨眼眶盯著我。
夢境最後和曾經的現實大相逕庭。現實里師兄將我救了出來,可夢裡我一直被困在暗河水域,我聽到結界外師兄的腳步聲,可我沒有力氣喊出聲。師兄在入口處站了片刻,自言自語說「小霓既然保證不進來,那麼一定不會騙我」,然後他便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我在夢中水域沉沒下去,再也不見天日,血肉腐爛只剩白骨,骨骸和水底嶙峋白骨混成一片。我的意識被困在原地,冰冷的水流束縛我的骨骼,仿佛千千萬萬年的牢籠——
師兄,對不起,我騙了你……
師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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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夢中醒來時我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窗簾和床幔層層疊疊將月光過濾成慘澹銀色,像極了夢中累累蛇骨上的磷火。我在床上嗚咽半晌才從夢魘里掙脫,一看時間,離我回來還不到半個小時。
心慌如墜,不只是為了這個荒誕的噩夢。似乎有什麼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像是夢境裡背道而馳的結局,是我無法承受的絕望。
月光悄悄爬上床帳一腳,我怕燙似的縮回腳,在床里縮成一團,靈力匱乏的疲倦讓我頭暈目眩。
然後我驟然清醒。
阿布怎麼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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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重返那個廢棄莊園,可下樓後,里德爾嚴肅制止了我。
「你已經做完你該做的了。」他說,「剩餘的部分,不要多管。」
「你還怕我搶阿布的功勞不成?」我不滿,「不管他在為你找什麼,我還能搶走不成?」
「既然你決定置身事外,就不要再多管閒事。」
「誰管你的閒事?」我反駁,「我只是想去找阿布。」
「等他回來你自然會看到他。」里德爾神色淡淡,似乎覺得我在無理取鬧,「你既然把陣法都解開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我突然卡殼。
我騙了他,我還有最後一層沒有解開。
他看一眼鐘錶,收拾好文件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待在藍樓。等阿布回來,我再和你談談。」那枚銀蛇胸針在他手裡翻轉,最後,他隨意將它別在了圍巾的末端。
「你要去哪?」我滿懷希望,「去找阿布?」
「不是,我很忙。」他說完,再不給我追問的機會,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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