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磚簌簌落下,塵土飛揚。我呆滯的盯著被我打塌了一個小豁口的石牆,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
殘月暗淡,夜風清冷。
一片寂靜中,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靠著牆緩緩坐了下來。石牆粗糙而冰冷,就像是任何一個麻瓜街道隨處可見的牆一樣。
放鬆身體,我把額頭抵在牆面上,嗅著石牆上石灰的氣息。
灰白色的頭髮從兜帽里露出來,又被我粗粗捋到耳後。格林德沃說發色和瞳色的變化是魔鬼厲火的後遺症,就像是火焰能把一切燒成灰燼一樣,我的頭髮也變成了灰燼的顏色,至今完全沒有絲毫恢復。
就像是一個倔強固執的提醒,提示著我里德爾的離去。
我又朝石牆上靠了靠,側臉全部貼在了牆上。
然後我睡著了,帶著如履薄冰的安心。
就好像一牆之隔的藍樓里,在他的案頭,依然有一盞燭火為我而留。
.
第二天我是被一個人類叫醒的。
我感受到有人拍著我的肩膀,耳邊傳來粗啞的叫喊。
一瞬間,蛇類警惕的本能回歸,殺意過電般竄過我的脊背,我驀然睜開眼睛,袖子裡的手握住了骨扇。
「怎麼睡在這裡呢!」看起來是個拾荒者的老婆婆拍著我的肩膀,「小孩子不要亂跑,快回家去!」
幸好,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我抱著背包爬起來,匆匆朝她點點頭,跑出了小巷。
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昨天會在那裡睡的那麼沉,就好像一年多以來所有的重擔都在看到那堵毫無變化的石牆後驀然卸下,沒有了負擔,也沒有了目標,心裡滿是坦然的絕望。
就連藍樓都回不去了。
山門之中的師兄,藍樓之中的那個人,都仿佛匆匆過客,此生漫漫,無以為家。
我抱著背包,站在十字街頭,茫然望著清晨漸漸忙碌起來的街道。人聲漸起,行人匆匆,車水馬龍。每個人都一幅忙碌而麻木的面孔,偶爾有人打量著我對於麻瓜來說奇異的裝束,然後事不關己地和我擦肩而過。
初升的太陽在我的視線里慢慢模糊起來,有溫暖的液體從我的臉頰滑落,一直流淌到我燒傷疤痕猶在的脖子上,最後滲入我的領口。
而我冰冷的體溫甚至感覺不出更多的冰涼。
【妖的生命,真的太長了啊……】
低啞的嘶聲,消失在雜亂刺耳的車輛鳴笛聲中,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