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候會微微笑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溫柔而甜美的東西,有時候又會皺起眉頭,眼角眉梢具是冷冽殺意。
【你做夢夢到了什麼?】凱撒湊到她耳邊問。
棘霓並不回答,只是搖著頭清淺一笑。問的次數多了,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拎起了凱撒,【我帶你去看看好了,你可真煩。】
話雖然這麼說,她的眼睫下瞳孔依舊清澈溫柔,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對於凱撒,她總是這麼的好脾氣。
那是凱撒第一次走進棘霓的夢境回憶。一陣氤氳白霧後,暖色陽光下一座華麗繁複的宮殿式主屋出現在眼前,屋前草坪上白孔雀儀態萬千漫步而過,有純白色的薔薇花在樹籬旁灼灼開放;入目一切都是柔和的白色,在暖黃色的陽光下有一種幾乎讓人落淚的溫柔倦怠。
凱撒好奇的去看棘霓的神色,卻發現她此刻眼底的哀傷濃烈到像是掠過平原的漫天風雪。她就這麼站在花園裡,看著主屋落地窗內的那個男人。那個人有著一頭淺金色的長髮,冰一樣淺的灰色瞳孔,神色寧靜,站在窗前側著頭,動作優雅的拉著小提琴。
然而夢境裡一切都寂靜。風過無聲,花落無聲,伴著靜默的提琴曲,像一首無聲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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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在棘霓的夢境裡不經常出現,然而每次出現都以一種哀絕刻骨的悲傷氣氛席捲整個夢中的世界。夢中經常會下雪,白色的雪花以慢動作迴旋著落下,頃刻就覆蓋了那個男人的足跡;而他就這樣越走越遠,把棘霓無聲的撕喊遠遠拋在了身後。
夢境最後有漫天飛雪,有漆黑巨蛇,有銀色月暈,有幽綠光芒,最後一切都凝固在一張似笑非笑的詭異蛇臉面具上,有淒艷鮮血從面具空洞的眼眶中汩汩流出,無窮無盡,像是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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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棘霓的夢境並不總是如此哀傷。
在夢境中,那個眼神冰冷漆黑髮色的紅眸男人偶爾也會出現。每次他的出現都像是一場摧枯拉朽的暴虐狂風,或是一場經年不衰的烈烈業火,將夢境中一切情緒和思維都席捲一空;而夢境的另一邊,凱撒盤繞在棘霓肩頭,看著夢境中黑色流雲彼此扭曲而狂暴的吞噬,如同出籠的遠古嗜血凶獸。
【你的夢總是這麼奇怪嗎?】凱撒問。做為唯一的觀眾,它對此很有發言權。
【是啊,】棘霓這麼回答,【一面是白色的冰,一面是黑色的火。前路迷霧重重,身後退無可退。】
對於這種超現實主義意識流回答,凱撒並不理解。好在看起來棘霓也不需要它理解,凱撒能感覺到,她只是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沉默的傾聽者而已。
凱撒願意做這樣一個旁觀者,就當是做為小白鼠和大床墊的回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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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看到那道死咒撲面而來的時候,凱撒下意識躥了出去,擋在了前面。
——就當是小白鼠和大床墊的回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