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人類——不是叫海爾波去巡查了嗎?一旦有闖入者,當場格殺勿論!
更何況,自己的八卦陣法布滿四周,怎麼可能有普通人類長驅直入?
該殺該殺該殺——
司澤只覺得殺意湧上心頭,低嘯一聲,踏起厲風便直撲過去,尖銳如刀的鱗甲在手上一閃而過,直插向來人心臟!
若是來人看清此刻司澤的模樣,定要嚇得魂飛魄散——他一身玄色衣衫如同死神羽翼在身後展開,獵獵振響;半張臉風華絕代,半張臉覆蓋著蒼白蛇鱗,嘴角下頜血跡斑斑,詭異可怖;在那泛著血色的眼眶裡,尖細瞳孔如染血刀刃,眼角有葉脈似的黑色紋路蔓延開,襯著旁邊白玉蛇鱗,更顯得如鬼似妖。
可是——
司澤驟然停下了攻擊,愕然看著來人的臉。
很普通的人類女性,容顏不算絕美只稱得上清秀端莊,一頭栗色捲髮編成麻花辮垂在肩頭,鬢角插著一朵粉色雛菊;她手裡提著一隻籃子,袖口衣裙和腳上皮靴都沾滿泥漿草葉,顯然走了很長的路,還曾跌進了泥坑。
可是那雙眼睛……
淺灰色的瞳孔,布滿了陰霾,瞳孔擴散著,像是開到荼蘼的花。
她是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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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嚴重嗎?」
感覺到有人來到面前,她先是驚喜,隨即驚訝。
據說盲人失去了視覺,其他感官會變得比常人靈敏。她此刻聞到了司澤身上的血腥味,就以為司澤受了傷,所以才如此問——雖然實際情況的確如此。
司澤陰桀盯著她,一言不發。
「不要怕……幸好我帶了些止血草藥。」這麼說著,她伸手在自己籃子裡翻找出一瓶墨綠色植物漿液,急急遞過來,「不管是內服還是外用,止血效果都很好,你快點接著——」
司澤注意到她的手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有被石塊摩擦出來的,有被草葉割傷的,慘不忍睹。瓶中草藥只有半瓶,她卻全部給了自己。
司澤長時間不接,她開始惶恐起來,以為他已經重傷到無力舉手。「你回答一聲呀……你沒事吧?你還好嗎?」充滿急切和關心的話不停的從她口中冒出,她伸出手摸索著,最後抓住了司澤的衣襟,「你醒著嗎,你怎麼不說話?」
司澤看著她髒兮兮的手抓上自己流雲暗紋衣襟,目光一暗。
她跌跌撞撞一路走進來,因為看不見,所以海爾波的石化目光對她無效;因為看不見,所以那些八卦陣法都對她失了效果;因為看不見,所以此刻自己半身鮮血、臉如鬼魅也沒關係,反而還關切問著自己是否受傷。
司澤踉蹌退了一步,胸口硌著的氣終於呼了出來,渾身殺意也慢慢消散。
「沒事,」他聲音沙啞低沉,「你怎麼走到這裡了?」
「真糟糕,我迷路了……」似乎十分不好意思,她捂住臉喃喃,「我本來想著在森林邊上摘點樹莓回去做果醬,可是不知怎麼就回不到大路上了,然後越走越遠,還跌進水坑,漿果也灑了……」說到這兒她一臉懊惱,把自己糊滿泥漿的靴子往裙子裡藏了藏——可惜沒什麼效果,因為她的裙擺上泥漿更多。
「我送你出去吧。」司澤說著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她並沒有跟上來,一臉踟躇站在原地。
司澤也不說話,垂眸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