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一巴掌拍在它後腦勺上,小孩兒被打的朝前一個趔趄,樹杈掉了一根,臉上鼓出一個想哭不敢哭的委屈表情。
閣主伸手把另一根也去掉,才慢悠悠開口,「萬物得天地靈氣而生念,修煉而成妖;蛇妖百年化蛟,蛟千年修龍,你才幾歲,就想成龍?」
棘霓扳著指頭數了數,悲哀發現自己歲數都活到了狗身上,離龍還遠得很。
「不過有理想是好的。」閣主說,「你要記得,你現在能和其他蛇妖在同一水平,是遭受了雙倍的磨難,付出了雙倍的努力。以你的心性,若是水屬性,現在能達到的層次會更高。」
「我不覺得我低它們一等。」棘霓語氣堅定,「師兄不是水靈力,但師兄的能力比它們更高。師兄可以,我也要做到!——我要向它們證明,不是水屬性的蛇妖,也能修龍!」
聽到這句話,閣主恍惚了一瞬。
這樣的肆意輕狂,生機勃勃。
……那段記憶,太久遠了啊,卻又仿佛近在眼前。
那時的他,突遭驚變,隕落歸來。九魂殿聖女揚言他乃煞風不祥,該當扼殺。他靈力失了大半,本該避其鋒芒,可聖女再三挑釁,拿另一個與他交善的同族血祭了朔望台,還帶妖族圍了他的懸水飲風樓,想要逼他入魔自盡。
聖女抬手一揮,一列冰刀錚然釘進懸水飲風樓的大門,她的聲音充滿了惡意,「司澤,你這樣的煞星,怪物,本就不該存活於世!」
那一刻,他理智的最後一根弦驟然崩斷,長久以來壓抑的陰鬱情緒爆發出來。他滿眼血紅,吟嘯長空,駕馭著狂風衝進九魂殿,暴虐的風刃撕碎了冰刀和水幕,風暴席捲大殿結界,一路摧枯拉朽擊碎層層陣法。狂怒的銀龍扼住青蛟的七寸,在咆哮的罡風和冰暴中一路纏鬥上朔望台;台上靈力激盪爆裂,無一蛇妖膽敢靠近。那場可怕的暴風雨一直持續了整整十二個時辰。最後,青蛟被風刃釘死在最高層的辰龍台,死相悽慘,筋骨寸斷,魂飛魄散。
他面無表情提著無形的風刀,一步步走下朔望台,身後長階被滴落的龍血和蜿蜒淌下的蛟血燙出灼燒般的痕跡。
他一路走過去,沿路的妖族們紛紛跪了下去,向這絕對的力量俯首稱臣。
他漆黑的豎瞳凝成一刃,注視著蒼天之下不可捉摸的命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我偏要你們看著,不是水屬性的蛇妖,也能修龍!」
從那天起,他向著命運投去了挑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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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對棘霓,是有著隱晦的期望的。期望它能像自己一樣,將那些循規蹈矩和陳腔濫調統統駁倒,逆著險惡天意,一朝龍騰九天。但在這有著微妙俯視感的期望里,他到底還是充滿了溫柔,不願它再受那些痛,再有那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