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鋒芒相接,我的臉側被來不及完全躲閃的風刃劃開,身上也早已掛了傷。它渾身黑霧,看不清是否受了傷,動作卻不見遲緩。
雷霆炸裂在咫尺,它的兜帽被餘波吹開掀起,驚鴻一瞥間,我看到了——
我突然毛骨悚然。
一直以來的怪異感來源何處,越來越重的不安感從何而來——
我終於發現,隨著戰鬥,它越來越像師兄,越來越像我記憶中的司澤。它的每個動作細節都隨著我的回憶清晰起來,準確無比。它揮手時微微傾斜的弧度,它後退時翻卷的衣袂,它低頭時垂在臉側的長髮,它邁步時端莊的風姿……
它越來越像他。
隨著我們的戰鬥,隨著我不斷的回憶,它變成了他。
站在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它」,而是我所熟悉的……
師兄,司澤。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刀劍相向,生死廝殺。
我以前從未設想過自己會殺了「他」。
即使在我最荒誕不經的噩夢裡,師兄也不曾以反面角色出現過。
我理智上明明知道,明明告訴自己,這只是個贗品,只是惡意的反轉。但是我的潛意識在顫抖,在尖叫,怎麼能對師兄動手,怎麼能,怎麼能……
我做不到。
我高估了自己,我以為我可以毫不猶豫把這個贗品打碎,但現在,我開始動搖,開始躲避。
我應該把這個污染了師兄龍魂的容器打碎。我也這麼發過誓。
可如果贗品惟妙惟肖模仿了原作,如果我已經分辨不出贗品與原作的區別——
那他和師兄,還有什麼區別?
他真的變成了師兄……嗎?
還是說,他就是留在這裡的師兄?
.
在我微微失神時,他再次動了起來。
微風捲起他的鬢髮,吹拂他的衣袖,他向著我俯下~身。我應該防備,我應該立刻攻擊或者防禦,我的骨扇和電光已經露出了鋒芒,但是——
他伸出手,漆黑袖口露出白玉似的手,食指白皙修長,似要點在我的眉心。
這是師兄無數次做過的動作。
我第一次化形成功時,我第一次背出族規時,我成為正式弟子時,我熟練學會一種術法時,我打贏所有同齡小輩時,我將要離開靈域時……
他用骨笛點在我眉心,他用書卷點在我眉心,他用指尖點在我眉心……
輕輕一點,帶著風輕雲淡的讚嘆和無可奈何的寵溺。
是他啊。
我心中大震,手上動作一頓,骨扇鋒利的邊緣沒有刺向他的喉嚨,而是沿著他的頸側虛劃了過去。
【師兄——】
就在我音節還未發出時,起風了。
面前師兄的表情突然凝固,他手中握住了什麼,做出刺殺的起勢。
——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