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肚皮好像很軟,被劃開的地方,蠕動著的大腸滾了出來。
女人痛地縮在地上,身體發顫,止不住地打滾,手卻依然伸向李子越。
「來……來……」
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吃力地抬頭,額上皆是堆滿的長條皺紋,眼眶紅著,晶瑩地眼淚在裡面打轉。
肚裡的內臟順著劃開的傷口爭先恐後湧出,她在地上抓了半天,只能抓到一團半乾的黃土。
上面還殘留著人走過留下的腳印。
隨即她將黃土塞進自己腹部的傷口裡。
她一直看著李子越,看著他被惡狗撕碎,啃食,她的眼睛裡面含著無盡的悲涼和痛苦,以及最善良的,愧疚。
當疼痛超過大腦承載,大腦反而會讓他自我麻木。
李子越感覺不到太多疼痛,周圍狗在嚎叫,狗在撕咬,村民在驚呼,人在奔跑。
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流血的女人,看著那個還在努力爬向她的女人,看見她指了指自己的傷痕累累的腹部,向他示意——孩子,你到我的子宮裡來,你藏進我的肚子裡,你回到我的懷抱里。
「是媽媽藏了我。」
「是媽媽生了我。」
「媽媽,媽媽,好媽媽。」
他的喉嚨哽咽住,隱隱約約感到身後有人在說話:「這些狗怎麼突然發瘋了,誰負責的?」
李子越視線穿過只只兇猛的黑狗,落到最邊那個站立的小孩身上。
小孩站在大人身後,兩隻手拉著大人上衣擺,動作是害怕的,眼神卻極其冷淡,注意到李子越的目光,他微微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瞬間,李子越明白了一切。
地下空間的主人根本不是「我」,而是眼前這個放了惡狗卻一直扮演無辜角色的小孩——人販子的孩子。
「我」和媽媽,都是他劇本上的兩個配角,只起觀賞作用。
李子越所附身的孩子身體死亡,他的神識飄浮在空中,還能聽見有村民在念叨。
「唉,這瘸子命也不好,攢了大半輩子積蓄買了個媳婦來,沒想到流了一次後就生不了了,生不了的女人有啥用嘛,瘸子也是心好,把她關在那邊,偶爾還給她送點吃的。」
「唉,心好的人能有啥好下場哦,這次瘸子賣了家裡幫他耕地的牛,又攢了點錢買了個娃娃來,不就是求個傳宗接代,留個後,沒想到又被狗咬死了。」
秀才呆愣地站在一邊,半個小時前,他還和「我」說過話,沒想到他剛走,「我」就遭遇這樣災禍。
「好,好啥子好!」秀才突然罵了一句髒話,「好個錘子!他不買,能有這種事情?他不買,那個女娃娃不正常結婚?那個小娃娃不活得好好的?」
他極其鄙夷地看著所有人:「你們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