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遠誠一直沉默著,眉眼染上一絲憂愁和關心。
長久的啞言後,他抿了抿嘴唇,別過視線,聲音在黃沙中有些顫抖:「……好吧。」
「謝謝……謝謝你!」那人喜極而泣,「我叫王岐,這孩子叫王雅,王雅,給哥哥說謝謝。」
王雅膽怯地走過來,小手拉上孫遠誠的衣角,稚嫩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謝謝你……哥哥。」
碩大而溫熱的淚珠滾到孫遠誠的手腕上,他一時間慌了神,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不哭不哭……」
女孩用沾了黃泥的手揩走了眼角的淚,然而眼眶卻更紅了,看上去像只被困於陷阱的可憐小鹿。
孫遠誠的心情愈發苦澀,別過臉去,不敢看女孩眼睛。
然而,很久以後他才明白那眼淚的真正含義。
那不是悲傷的眼淚,也不是真誠的感激。
那是鱷魚在即將吞食人之前流出的,佯裝同情的虛偽淚水。
三人剛達成協議,便聽到前方空地傳來一陣刺耳的鑼鼓響。
聲音尖銳細長,迴響久久徘徊,將孫遠誠嚇得汗毛倒立,抬眼望去,只見那片空地不知何時立了兩個望不到頭的鞦韆。
兩座鞦韆被鐵欄圈起來,而那敲鼓的青年人正站在鐵欄前。
孫遠誠記得他,他是昨晚給他們分傘的錢萬龍,也就是老婦的兒子。
錢萬龍手裡捏著個殘破的陶瓷碗碎片,面上掛著不明意味的微笑:「感謝大家昨晚公正檢舉了殺害新娘的兇手,邪神很高興,為了感謝大家,特意給大家送來食物。」
公正?
孫遠誠眼中眸光逐漸暗淡。
何談公正?沒有其他證據,只要眾人開門見到玩家和死去的新娘共處一室,就能直接宣判玩家的罪惡。
或許裡面真的有兇手,然而……更多的怕是被污衊陷害。
他沒辦法忘記昨晚在人群中見到的那些陰森的笑,真正兇手臉龐上的得意是藏不住的。
然而沒有人檢舉他們,破門而入的玩家和村民仿佛瘋了般,不顧三七二十一,抓著房間裡的人就猛地往外拖,那些「兇手」被限制了動作,只剩下嘶吼的嗓子以及布滿血絲的眼眸。
他們被綁上絞刑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脖子被繞了幾圈的粗繩活生生勒斷……
慘叫聲和轟鳴的雷聲齊奏,被浩大的雨聲遮掩。
而更下一層,是系統將完成任務的積分轉入帳戶的荒謬恭喜。
夜晚冰冷的雨水仿佛再次濺射到他的側臉,隨即火燒般疼痛,鼻腔中驀然襲出一陣濃郁的血腥味。
他心情逐漸沉重,看向那兩座鞦韆。
這片空地原先是寺廟所在地,而這兩個鞦韆設置的位置……如果沒有想錯,剛好處在絞刑台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