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山下:「這裡天氣惡劣,根本種植不了正常植物,我們借了死孩子的血肉,將這些肉埋在土裡,才能使土地肥沃一點……但長出來的莊稼還是不夠大家吃的,而我們能把握的其他食物來源,只剩下神了……」
「只有完全利於自己的村民才能在這樣的選擇中存活,他們必須毫無愧疚地誘導、逼迫、殺害玩家,同時也要毫不留情地利用孩子……」
老婦似乎在笑:「很久之前的選擇決定了我們現在的局面,心狠的村民不可能留我們這些能力不行的老人吃白飯。他們不會殺了我們,因為神不允許,但他們會給我們遞來刀子。」
「錢萬龍是我養大的,人即使再無情,對著自己養大的孩子還是會留下一點善意,而這點善意,卻成了殺了我的匕首。」
「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死,錢萬龍會被村里人說閒話的唾沫星子壓死,他們會罵他弱懦、無能、膽怯……我受不了啊……」老婦掩面痛哭,「我受不了啊,我寧願我自己死,我受不了,我自己養大的孩子,他小時候是那麼可愛,那麼聰明,那麼勇敢,卻被這些人這樣說……」
「我受不了啊……」
李子越垂下眼睫,從側面隱約能看到他的睫毛在上下快速抖動,似乎在嘆息。
農戶站在旁邊:「村里老人自殺已經成了一道習俗,很多老人都有自覺,時間一到自己會找個地方自殺。少部分不願意的,也會被村里人施壓,而這些施壓者不僅有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還有同樣面臨自殺悲劇的老人。」
情緒過於激動,老婦在發出一聲悽慘悲號後,再度昏了過去。
李子越悶著聲音不說話,他似乎心情低沉,只是站在原地活動身體,並不離開。
張斂同樣沉默著靠在一側。
農戶手裡牽著小神明,在對李子越一行人揮手:「謝謝你們。」
他那張滄桑的臉此刻卻掛滿了笑。
李子越抬起眼眸來,見到二人,他面上的沉重才減了一分。
「沒事。」
他緩慢搖頭。
見一老一小轉身向林深處走去。
高的蜷縮著身,矮的挺直了脊背。
林間霧氣逐漸消散,天上的陽終於落到這片陰沉的森林間,樹葉不再黑綠,而是染了點陽光的金黃。
他們的身影緩慢消失。
「張斂,」李子越冷不丁地開了口,「跟我去個地方。」
張斂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遭,並未開口疑問,只是跟在李子越身後。
路上,張斂靠了過來,他垂下眼眸,見李子越掩在髮絲下的一小截白皙的下頷。
他膚色本來就白,彼時陽光落到他臉側,竟使那邊潤白如玉。
張斂發了愣,過了半晌才開口:「你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不是。」
李子越回答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