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越被撞地昏神,他慌忙站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很不堪一般,艱難地邁動步子,想要快速離開。
爾後。
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貨車剎車失靈的尖銳鳴叫。
那瞬間他整個人陡然清醒,腦中沒有一點猶豫,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他轉身過去將那站在貨車面前似乎正在發呆的孩子拉在懷裡。
兩人縮成一團,滾在一邊,李子越手覆在那孩子後頸,防止他後腦勺磕碰到。
等回過神來,見懷裡孩子無辜的眼神。
李子越突然懵住了。
劉煜澈身上的血液還殘留在他手臂。
他毫不猶豫救下的孩子躺在他懷裡。
一方是他罪惡的象徵,一方又代表他心底純良。
我這種人……
李子越近乎絕望地看著懷裡的孩子。
那人好奇地看著他,眼裡似乎有歡喜的光閃過。
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李子越別過臉去。
你知道我剛剛乾了什麼嗎。
我剛剛親手殺死了我的朋友。
他嗓子哽咽,吸進體內的寒風如刀般割著他脆弱的內臟,一陣如針扎般的疼。
冰冷的手顫抖著覆上自己流淚的眼眸。
我這種人,憑什麼去救別人……
我又在偽裝什麼。
我又在假裝自己善良,我根本,我一點也……
李子越。你以為你裝出一點善意,你就有資格被他人喜歡了嗎?
你覺得你救下他人,你身上的罪孽就洗清了嗎。
你覺得你有存活在這個世上的理由嗎。
李子越渾身都在發顫,那並非因寒冷,他早已感覺不到寒冷。
我沒有。
我應該。
——「我應該死。」
寒風颳過,雪夜愈暗。
張斂慢慢跟在李子越身後,任李子越如何趕他也不離開。
李子越嘴硬心軟,正對上張斂一根筋的執著。
剛開始時李子越逼著自己說了很多傷人的謊話,不料張斂左耳進右耳出,全然不聽,只知道對著李子越笑。
時間久了,張斂比李子越還清楚李子越哪句話是真心的,哪句話又是彆扭的。
李子越一邊嘴硬說張斂麻煩,一邊又替他理好被子,張斂只牽著他的手,垂著眼眸難受一句:「哥,我疼。」
李子越登時沒了脾氣。
兩人以一種看似劍拔弩張實際十分和諧的相處模式在這個寒冷的冬天相互取暖。
當時的張斂並不清楚,他的出現對李子越而言如救命稻草般珍貴。
毫不猶豫救下張斂的是李子越心底的良善,也是他自我拯救的勇氣和力量,這曾千萬次將李子越從自殺的懸崖拉回來。
張斂是李子越覺得自己還值得被愛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