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越接過那人送來的毯子。
他抿了抿唇,澀著聲音開口:「會有活路的,只要你走下去,會……」
「你過得好嗎,」那人突然打斷他,「我覺得你過得不好,你很久沒吃飽飯了吧,你的活路在哪裡。」
李子越轉身離開。
聲音透過呼嘯的風傳來,帶有朦朧的不確定。
他好像答非所問。
「我有一個需要我照顧的、很乖的小弟弟。」
僱主念他傷太重,付多了一點酬勞,而這點酬勞除了能買下張斂的藥以外,還夠李子越買顆糖。
當時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遭到嚴重的破壞,大部分人連正常生存都夠嗆,糖果成了稀缺,成了奢侈。
李子越手裡捏著那顆奶糖,頭一次在寒夜感到了一點期待和快活。
即使張斂不需要,他也想讓張斂在喝完苦藥之後有顆糖吃。
因為那是李子越小時候最期待的事情。
透過小小的櫥窗,他能看到好多裡面的人吃糖的場景。
摔倒了要吃糖,生氣了要吃糖,不想念書了也要吃糖,睡不著時也要含著糖當哄睡。
這時小李子越會摸摸自己飢餓的肚子和臉側剛被人揍過的瘀傷,惆悵又無奈地嘆氣。
被愛的人才有糖吃。
而他沒有人愛。
張斂燒到昏沉時喜歡喊他的名字,得不到回應不停,李子越念著這點,急匆匆趕回去。
然而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那間破舊的平房外側停了輛李子越從未看過的高檔車。
就連周圍的積雪也被人一掃而空。
他突然有些膽怯了,心跳突突。
李子越不笨,自看到那輛車起,他大概就能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剛撿來張斂時,張斂說他也是流浪,李子越是不信的。
在那個時期,一個年齡不大卻穿著乾淨的孩子不可能陷入流浪的窘迫。
更何況張斂隔三岔五還要生病,一般家庭根本經不起張斂這樣耗。
然而一切在李子越看到張斂掩在衣服下的傷痕後戛然而止。
他摸了摸張斂的頭,又為他清理了夾在髮絲的雪花。
寒冷的夜晚,他頭一次沒有推開靠過來的張斂,而是將他溫柔地攬在了懷裡。
「對不起,」李子越低著聲音,溫熱的液體落在張斂發梢,「我……我不知道,我讓你在外面等我那麼久……對不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