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越陷入怪異的昏沉狀態已經好幾天了,他好像走進了永遠找不到出口的白色森林,所見之處皆是生了純白枝葉的高大樹木,鳥叫蟲鳴不斷,但不見其他活物。
森林中霧氣很盛,稠到似要捏出水來,人卻感不到濕冷。
好幾次李子越都覺得霧中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
那東西確實也在,它身形似幾歲孩子大小,渾身乳白,幾乎完美融在白林和霧氣中,李子越要很認真才能捕捉到它一點影子。
無論何時,它都對李子越作揮手狀,隨後李子越四周會接連起伏一串密密麻麻重疊起的呼喊。
「你好。」
「李子越。」
「我正在看著你。」
越往森林裡層探,它說話的語調也在變化。
先是懵懂囈語,緊接著是哭泣似的嚎叫,然後悄然轉變為靦腆的歡樂,快樂的聲調降下來,沉為故作的冷漠。
像將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的所有情緒濃縮,再一一展現。
霍淺雲給李子越做了個全身檢查,各項指標皆正常,她暫且也沒有別的辦法,上面情況更糟,輕易不能帶李子越出去,只能讓李子越先睡著。
以前晚上十二點進副本,早上六點半又站在教室早讀的勞模李子越在白色森林裡轉了幾圈,這才揉著腦袋起床。
夢境裡找不到出路的迷茫和悵然若失隨著清醒後大腦的自動遺忘而淡去,他隱約記得一片白,卻不記得夢裡它的呼喊。
那只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怪夢。
大概是跟張斂睡久了的原因,李子越也開始坐床上發呆。
窗簾還是緊拉著,不過這地下區域本就是漆黑一片,即使窗簾收在兩邊也望不到一點陽光。
李子越打著哈欠走向衛生間,指腹無意識地揉著後頸,那裡莫名其妙痒痒的,好似在發燙。
孫遠誠和學姐好像都不在屋裡,李子越簡單洗漱了番,終於還是忍不住,他將頭側過去,借著鏡子看看自己後頸到底怎麼了。
待看清那處時,他整個人驟然僵直在原地,原先繞在他身邊的瞌睡蟲瞬間連滾帶爬地逃走。
那裡有個漆黑烏鴉的標記。
「砰砰!」
衛生間外有人敲了兩下門,隨後霍淺雲說話聲音傳來。
「越越,你在裡面嗎?方便出來嗎?有事和你說。」
李子越坐在飯桌前,正機械般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溫熱的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