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小被藥物養大,他的身體恢復很快,在返回房間的走廊上他便能聽聲辨物了。
可這時他卻覺得一輩子當個聾子瞎子啞巴是最好的事。
「那是誰?」
有人問身邊同伴。
「張斂,也就是少爺。」
「哎喲,怎麼成這樣了。」
「噓,小聲點,他耳朵好著呢。」
「這……他幾歲啊?」
「四五歲,別看他年齡小,已經測到二十三輪了。」
「二十三輪?」那人聲音裡帶著警惕,「我和你說,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心理都不健康,前段時間我在分區遇到個十五六歲小孩,叫什麼張……止……?三個字名字,具體我給忘了。」
「那孩子是分區第一名,但精神早爛了,見到人就砍,最後像狗一樣被關在籠子裡禁閉,我去看的時候他就縮在籠子角落,遠沒有半年前拿第一時威風,嘖,真可憐。」
張斂眼神微動,止住腳步,抬起頭來看了邊緣議論的兩人一眼。
那兩人仿佛被什麼東西擰住後頸一般,登時冷汗全流,身體緊貼在牆邊,嘴巴閉得死死的。
張斂心裡沒有半點憤怒,只覺得這些人很奇怪。
先前家裡許久沒有出能扛過所有測試的孩子,堅持測試的張斂母親在家裡地位愈低,雖然所有人礙於情面要恭敬喊張斂一聲少爺,實際內心或多或少因為瞧不起他母親而瞧不起他。
誰想張斂是史無前例的年齡小卻挺過諸多測試的絕佳實驗體,他們在瞧不起的同時心裡還壓著難以遮掩的恐懼。
太可怕了。
一個剛滿五歲的孩子,怎麼能做到在比他身體高大許多的怪物前面無表情,又怎麼和那些怪物廝殺,最後淋一身血從測試箱裡出來。
張斂自幼沉默寡言,即使斷了條胳膊也不哭不鬧,人們幾乎沒有見過張斂露出恐懼的表情。
或者說,張斂沒有任何感情。
人不知喜怒哀樂和畏懼,那還是人嗎?
若張斂天生如此,那也算幸運,可悲的是他剛出生時哭聲比誰都響亮。
隨後那哭聲卻被人強行堵住。
母親用冰冷的懷抱餵養他,用實驗體編號稱呼他,將他的所有分解成長串的數字,回歸結果預測他將成長為最強大的實驗體,由此張斂才得到活著的資格。
人沒有情感確實危險,可張斂生來就被看作一把折斷後馬上扔去錘鍊的刀。
刀不需要感情。
張斂若笑,那就給巴掌,張斂若哭,那就捂住嘴,張斂若是膽怯不敢前,那就讓他明白他從未有允許他逃避的後路。
張斂的情緒被一次次打壓,一次次逼回,結果確實皆大歡喜,張斂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預測曲線直逼向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