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容笙虛扶著他,笑容真摯,「怪我不慎留意,竟不知盛京城裡還有謝公子這般俊俏兒郎。」
「殿下謬讚。」謝永安半垂著頭,神情依舊平淡,對誰都是一副笑臉,連嘴角的弧度都大差不差,「謝某身子羸弱,一直久居深院,閉門不出,連府里別院伺候的下人都快忘了還有我這號人物。」
容笙覺得有趣,笑得愈發開懷,「我與謝公子一見如故,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快些落座,邊喝茶邊聊,不必拘束。」
「是。」謝永安抬手解開氅袍的帶子,交給身後的頌德,旋即走到椅前坐下,「此番來見殿下,受寵若驚,不知殿下喜歡什麼,便私自買了些筆墨紙硯,還望您不要嫌棄。」
說罷,頌德將手裡頭拎著的東西交到小廝手上。
容笙笑著點點頭,低聲道,「謝公子有心了,本就是我遞帖邀你上門做客的,何須還用得著帶禮登門?」
「家教如此,殿下莫要介意。」謝永安面上含笑,一雙眸子卻沒有絲毫溫度,說著客套話與他周旋。
容笙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狀似無意道,「我前不久聽說……謝二公子上了戰場,還立了不小的功?」
提起弟弟,謝永安笑里多了幾分真心,卻還是忍下了誇讚的衝動,「庭玉不過是在新兵之中較為出彩,與那些經驗老道的將士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話可不是這麼說。」容笙打量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人的成長都是循序漸進的,哪有一口吃成個胖子的?況且謝二公子還有定遠侯這個岳丈幫襯,日後前途不可估量!」
謝永安抿起薄唇,但笑不語。
容笙笑眯眯開口,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秋狩潦草結束,鎮國公回到府邸,可有與謝公子提過內情?」
謝永安抬眸,沉吟片刻,低聲道,「並未,父親母親才回家中,恰逢嬸母生子,府里亂作一團,不曾尋到機會說些旁的。」
容笙微微頷首,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避退下人,才緩緩說道,「既然鎮國公沒開這口,我便來告知你。」
「謝公子啊,頂上這天,要變了。」
謝永安愣住,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遲遲不能回神。
「父皇氣絕駕崩,太子遇刺身亡,我知道自己的話太過駭人,謝公子一時反應不過來也在情理之中。」容笙長嘆一聲,故作傷懷,「上頭已經擬好了詔書,想必入夜前就能到你們府上。」
謝永安臉色有些發白,低聲道,「殿下……」
「丞相監國,奏摺都送到長春宮去,宮裡頭的規矩,你也應當有所耳聞,皇后掌了大權,那她背後的蘇家可就是一手遮天了。」容笙緊盯著他,沉聲道,「謝公子,我瞧你也是個聰明人,實不相瞞,皇位空缺,沒有人會不心動,我也亦然。」
「今日能與你說上這麼多,我是看準了你們兄弟二人,存了心想與國公府共謀天下。」容笙端起茶盞,挑眉示意,「蘇家強勢不假,可周家照之也不差,只要你應下,周家勢必全力相助,朝中老臣也有我的人,我們齊心,得到玉璽猶如囊中取物。」
容笙句句所言,說得十分篤定,似乎是對此事極有信心。
「若你答應,飲了杯中茶,你我便是盟友,七日之後再展科舉,我自有法子讓你官高一等,以證誠意。」
謝永安垂下眸子,望著手旁的那盞茶水,沉吟片刻,輕輕端起,朝著上頭示意,旋即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