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恆盯著桌上的匕首,想起上次在洞中的事:「竹雪。」
清越的低喚越過屏風,像春日微風,吹到屏後人耳畔,程令雪剛散去熱意的耳尖莫名因這聲音發軟。
「公子有吩咐?」
回到書案前,公子沒看她,撥弄著掌心的什麼物件:「這些糖豆原本備給白霜嘗嘗。他走了,都給你吧。」
程令雪訝然地「啊」了聲,聽公子提起白霜,本欲拒絕,又點了頭:「公子給屬下一顆嘗嘗就好。」
她主動攤開掌心去接。
姬月恆沒抬頭。
他長指撥弄掌心的糖豆,慢悠悠地數過一遍,卻道:「罷了,沒有給你的必要。今日我乏了。改日吧。」
「……」
已然被勾起饞蟲的程令雪嘴唇張了又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還是咬得輕了。
.
長夜漫漫,好容易熬到黎明。
亭松居然回來了。
聽說今夜變故他竟毫不意外,只在看到程令雪安然無恙時很稀奇,又說起白霜:「他犯了公子大忌,居然只廢了他武功,真是走運!」
程令雪說:「公子菩薩心腸。」
亭松拳頭抵唇低咳。
難怪公子要竹雪看《觀人經》,這少年還是太單純了些。
聊了幾句,他將人支走。
入了室,公子還坐在書案前,安靜得像亘古不變的雕像。
亭松上前,關切道:「公子適才,莫不是真的發病了?」
按理說不該啊,公子這奇毒,餘毒難清,平日有珠子克化毒性,每隔三十幾日才會毒發,眼下還剩好幾日。
他本以為公子是在演。
姬月恆揉著額頭,沒給答覆。
亭松知道公子此刻心情定然不好,小心試探道:「白霜和那位冒犯您的公子,可需要屬下前去善後?還有白霜背後那人,公子可有猜測?」
姬月恆淡道:「都不必,白霜留著還有用。他背後的人大抵與我那好父親有關,至於到底是他的舊部,還是老頭子死而復生,讓姬君凌去猜吧。」
亭松只是嘆道:「算白霜他小子運氣好,有竹雪在側。」
難以言喻的煩躁又來了。
姬月恆蹙了眉,淡聲糾正:「我並非因為竹雪才放過他。」
「只是覺得白霜因為喜歡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有了軟肋,有些蠢。」
亭松聽了這話,卻心情複雜。
公子父親乃姬家家主,母親是與中原大族和親的前昭越公主,祖母則是已故的大長公主,出身不可謂不尊貴。因而外界都傳那位神秘的姬家九公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誰又知道,公子那位故去三四年的父親並非慈父。
就連公子中毒,也拜他所賜。
如今的大昭,三大世家與皇族分庭抗禮,公子的父親姬忽雖是大長公主所出,但他那位異母兄長姬倏同樣背靠大族,才華橫溢、且在姬氏根基深厚,是眾望所歸的下任家主。十幾年前,姬忽為扳倒長兄,派人唆使長嫂給老太爺下毒,為了避嫌並博得老太爺信重,設計讓幼子擋下那有毒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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