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頗無奈地揉了揉額。
「我在你心裡,就是個飯來張口、懶散的紈絝子弟?」
程令雪心中悄然點了頭。
但她面上更為敬重:「公子誤會,屬下是……屬下是太敬重您了,所以不捨得讓您親自動手。」
她實在不擅長拍馬屁。
這不擅長被心虛撲扇的睫、微紅的耳垂出賣給了姬月恆。
分明很想笑。
可心裡某處卻因此驚動。
他將此歸結為獵物示好時的滿足感。眉頭漣漪稍縱即逝,他不以為意地轉眸:「之前在洞中我讓你扶著我,你會錯了意,如今又是,為何。」
提起那個誤會,程令雪就無地自容。她壓下窘迫,想明緣由:「因為公子是公子,屬下是屬下。」
跟在公子身邊幾月,她說話竟不覺間沾染了幾分他的神神叨叨。
公子亦察覺了,愉悅地輕抬手指:「在下愚鈍,但請明示。」
片刻前她才說過的話,被他用來調侃她。程令雪道:「因為公子是主子。哪怕您好心,想讓屬下嘗一嘗,屬下也只會往您要吩咐我做事這處想。」
他們有著雲泥之別。
也只是下屬與主子的關係。
姬月恆目光落在少年拘謹的手上,聲音突然淡得沒有情緒。
「原來是這樣麼。」
就像以為狸奴剛要養熟,卻發覺它根本不把自己當主人。
心頭再次泛起不適的感覺。
是煩躁,不滿足。
甚至是意欲摧折的惡念。
長指屈起,指關因用力泛出鈍痛,壓下紛亂的惡念。
無妨,太容易馴服才無趣。
程令雪正忐忑,以為自己界限分得太清,惹了公子不悅。
剛要試探著開口,公子羽睫如甦醒的蝶翼,掀起的弧度溫柔。
且充滿著包容。
留意到程令雪眼底漾起的微芒,姬月恆道:「你似乎很高興?」
程令雪品咂著他的語氣。
她從中覺出了溫柔和鼓勵,如同誘哄小心探出觸角的蝸牛。
她不知不覺放鬆了戒備,把自個方才悟出來的道理和盤托出:「屬下常因遲鈍自責,現在才明白,有時不是屬下遲鈍,是處境使然,不必自輕。」
是的。
程令雪如此寬慰自己。
其實她不笨——至少不算太笨,也已努力做得很好,是境遇和過往經歷讓她的認知有了裂痕。
如果她不是他的護衛,如果她沒有給別人當做僕婢,甚至沒有這個蠱,便也不必討好他。屆時把她的腦子灌滿水,她也不會往他想讓她「扶」著、讓她餵他吃這些離譜的地方想。
想通這,她在短短片刻里,完成了一次小小的自我治癒。
清冷的杏眸中漾起暖意。
姬月恆定定地看著。
多矛盾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