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句,姬月恆並未立即答覆,而看向他手中的炸糕。
杜彥寧對著油紙包笑了。
「適才碰到竹雪,她聽說我不曾用夕食,好心給了我。」
姬月恆沒什麼回應,但無人看見,書案後有人慢慢屈起手指。
那隻蒼白的手慢慢地攥成拳。
又倏然鬆開。
.
隔日,安靜的別院一派熱鬧。
就在昨夜,杜彥寧在其母舊部的幫助下,當著杜氏諸多族眾的面揭穿族叔,並當場清理門戶。
他已恢復身份,今日便要離去。
程令雪在樹上閒坐,算了算日子,從沉船被害到如今,也就十三四日,但這應該算是杜二公子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挫折了,只不過還不如她過去受一次傷養傷的時日久。
她對順風順水有了新的領悟。
不免羨慕他,她何時才能順風順水一回,本以為她更用心,公子就會更快樂,誰知他更苦惱了。
這兩日,似乎還遠著她。
真難搞!
枕著樹發了會呆,下方傳來見禮的聲音,程令雪往下看。
不遠處的湖邊,立著道青色的身影,邊上還有抹游離的藍白。
白袍藍袖,是公子。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公子忽然抬眸往這邊看來。
目光遼遠,仿若流雲。
他仰面,定定地看著這棵樹,冠帶和烏髮隨風交纏,唯獨身姿和神情紋絲不變,比雕像還像雕像。
杜彥寧也隨之望去,笑道:「那樹上的鳥窩真是大!」
沒來由地,姬月恆笑了。
杜彥寧難得有不明所以的時候。
又一陣風過,樹葉簌簌作響,疊翠之中,一抹鴉青色翩然而下,衣擺隨風微動,如迎風翩飛的墨蝶。
墨蝶落在眼前,化成個眉眼疏離,面若好女的少年。
湖邊兩位青年皆是稍頓。
杜彥寧先開了口,毫不掩飾地贊道:「竹雪輕功實屬難見。」
程令雪沒接他的客套話,淡淡見禮:「公子,杜公子。」
公子抬眸,起初眉眼平和,在看到她那一霎,眉心輕動。
像意識到什麼,他將視線移到了別處,只朝她頷首以示回應,隨即望著湖面出神,只留一個疏離的側影。
程令雪這才想起來。
她忘了戴面具。
她退到後側安靜守著。
杜彥寧感慨:「不知恩公是從何處覓得這幾名武功高強的貼身護衛?」
姬月恆道:「亭松是長兄所派,赤箭是招攬而來,竹雪——
他稍頓:「他救過我,但不要報酬,只欲尋份生計。」
杜彥寧感慨:「若能尋得竹雪這樣輕功絕佳的護衛,我定重金相酬。」
姬月恆平靜地垂眸看著湖面,點漆眸中一點點暈開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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