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兩百二十二兩。
是她這輩子摸過最多的錢。
清姿越過簡陋的屏風,髮帶落地,似解了什麼枷鎖。
被雪藏的少女得以露出。
程令雪扭頭望向一側銅鏡里的少女,一時不大習慣。
女扮男裝四個多月,她許久不曾這樣放心地把獨屬於女子的柔軟一面呈露在空氣中——哪怕周遭只有空氣。
熱氣氤氳,烏□□浮,少女下巴搭在桶沿發呆,宛若夜間悄然出水透氣,伏著溪石上休憩的冷媚水妖。
身放鬆了,心卻揪緊。
公子比她想的要難懂,那層僱傭關係在時,她偶爾會認為一切不難。但如今,她和他再無關聯。
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信任?
不,或許她該考慮的是,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解蠱?
靜室內水聲再起,足尖帶出一股水花,一雙玉足剛在水中泡過,暈著淡紅,赤足立在木地板上時,腳趾被突然的涼意激得蜷起,煞是可愛。
迅速穿衣晾發。清冷少女已不見影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墨衣的秀氣少年。程令雪小心擦乾手,拿起那一疊銀票,眸中有了微光。
去它的公子!
有這巨資,何愁尋不得神醫?
咚、咚、咚。
叩門聲不疾不徐,為這粗陋的旅店增了幾許斯文假象。
程令雪像掃尾子藏好過冬的榛果,小心收好銀票才去應門。
「杜公子?」
杜彥寧看著簡陋的旅店,不無遺憾道:「此處簡陋昏暗,如此高手屈居其間,豈不如明珠蒙塵?」
「杜公子有話直說。」
淨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
杜彥寧笑笑,早在昨日出別院時,他就帶著恩公開下的條件,要以重金雇她在身邊當護衛,自是被拒絕了。又道:「竹雪——抱歉,你已不在恩公手下做事,如此稱呼不妥。冒昧一問,可否告知我你的本名?」
「我姓程。」
察覺她的冷淡,杜彥寧直接道:「昨日在下見到四表妹——便是稍和善的那位,她稱五月前曾在江州見到一少女,與你有六七分相似,氣度亦有幾分像,你半年前可去過江州?」
放在門上的手一緊。
程令雪凝起眉:「不曾去過。」
杜彥寧亦是訝然。
他本以為是她,只是找藉口尋她搭話的理由,沒想到竟然不是。
四表妹或許認錯了,但商人的嗅覺讓他尋到契機:「不妨讓四表妹親眼辯一辯,說不準是你親人。」
明知杜彥寧許是想藉此與她拉近關係,可誘惑太大,哪怕有一絲希望程令雪也想試一試:「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