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清香靠近,縈繞在鼻尖,青年傾下身湊近耳邊。
「你是誰呢?」
程令雪想回答她是十一,可聲音再一次發不出來了。
她只剩殘存的觸覺。
還有飄蕩在上空的一縷意識。
她似看到病弱公子如從前在窗邊看書時那般端坐著,矜貴優雅,就這樣坐在她榻邊,慢悠悠地賞著畫。
手執玉簫,以玉簫為筆,在展開的畫卷上一寸一寸遊走。
曖昧,溫柔。
他品鑑地她小心藏了數月的畫。
似品鑑送入帳中的美人。
軸骨就如冰枝白玉的鎖骨,仔細描摹過後,玉簫開始下行,沿著坡度上行。遊走在薄雪覆蓋、桃李猶綻的青山。宣紙質軟,很吃墨水,繪著的桃花在紙上暈開了一圈淡淡胭脂粉。
公子以簫作筆,在雪上打著圈靠近那圈暈開的粉,末了,筆端點桃花上。程令雪伸手想阻攔,腕子卻被他扣在一邊,筆尖力度漸重。
這、這強盜!衣冠禽獸!
「唔,別……」
她又試圖從夢中出聲。
「怎麼了?」
公子手中的筆頓住。
似乎回到了初次與他遊園時,園中桃李盛放,散著清香,貴公子立在桃樹下,指端輕觸,而後似是懲罰地輕抬腕子,玉簫點住先慢慢下壓,隨即抬起,輕柔地打了下枝頭的花。
啪嘰!不算很重的一下。
畫上含苞待放的花被打得搖搖顫顫,險些墜落枝頭。
捲軸上的山都在動盪,程令雪似乎身在山頂,腦子一片發白,身子隨著雪崩猛地一抖,後背抬起又重重落下,緊咬下唇的口中溢出委屈嗚咽。
「嗚……」
她要伸手扒拉掉那支蕭。
她一雙皓腕被他扣住,壓過頭頂按住:「疼了是麼,抱歉。」
他低頭呵氣,暖風從枝頭拂過,迎風的花枝更為嬌妍。
程令雪骨縫都要鬆了。
溫柔安撫完她,公子繼續慢條斯理地賞著她的畫,玉簫盤旋至捲軸下方微亂如蓬草的一行草書,曖昧施力,輕撥著白紙上墨黑的字。
不行,那兒寫著許多不可示人的秘密,程令雪央道:「別,別看……」
身上忽而一空。
公子竟放過她,挪開玉簫,她凌亂的氣息漸漸平復,這夢終於過去。
她再度墜入沉睡。
月光照在榻上雪膚烏髮的少女身上,榻前,姬月恆低眸盯著捲軸。
桃花眼眯起,柔和月色映入他眼底,卻仍陰沉不明。
他慢慢地從輪椅上起身,坐在榻邊,更靠近地看著少女。
畫軸上繪著她少女的全貌。
白的,紅的,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