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點力,刀會斷——」
周遭的鏡中幻化出虛幻的畫面,一個紅衣少女在原野上縱著白馬疾馳,風越刮越烈,少女眼尾潮紅,細頸微揚出迷亂弧度,垂至腰後的發梢上下搖曳。
姬月恆手順著往上,握住她的蠱印所在處,一下下地抓握。
少女霎時緊緊咬住下唇。
鏡中光影迷亂,每一面鏡子都從不同角度映出此刻的他和她。
姬月恆死死盯著鏡中。
從前這些鏡子是一雙雙眼,審判著他毒發時的邪念和醜態。
他痛恨鏡子。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
原來這些鏡子能如此玄妙,它們是他的另一雙眼,讓他更清晰地看到更多關於她的一切,每一面鏡子,都是見證。
不再只有痛苦。
快意,被千百倍地復刻。
……
程令雪做了個夢。
她夢到自己獨自來到一處滿是鏡子的天地間,面前的鏡子是一個白衣青年攬著紅衣少女,在給她皓腕套上鐲子和細鏈。一扭頭,另一面鏡子中的少女被青年摟入懷中,二人皆衣衫齊整,衣袍下卻不知羞恥地貼著,少女蹙著眉,神情似暢快又似痛苦……那眉眼,赫然是她!
她一時無顏去看。
再看另一面,鏡中更荒唐,姿態更扭曲,且少女和青年都未著寸縷,兩個人都雙雙墮落,一切瘋狂而激盪。
青年的姿態由掌控變為虔誠依戀,溫柔無比,與他交纏的少女眉間也已不再似起初那般痛苦抗拒。
清冷杏眸中漾著旖旎春情。
她在激狂起伏中緊抱著青年的姿態亦似抱著救命稻草的溺者。
看著那一對交頸糾纏的人,看著鏡中沉溺的自己,程令雪恍若隔世。
才過去一個秋日。
她和姬月恆,怎就成了這樣?
心尖泛起淡淡柔意,又生出不安。程令雪不再看那些鏡子。
她的身子忽然縮得極小。
「七七乖,阿爹阿娘也不想送走你,可你中了毒,讓嬸母給你治一治,放心,只要半年,我們便接你回家。」
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子將她舉起來,讓她騎在肩頭,身邊還有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程令雪旁觀著,雖認不得,可潛意識裡已告訴她一切。
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是她的爹爹,他身邊的女子,是她的阿娘。
無言的酸澀盪開。
過往記憶被潮水衝上岸頭。
她想起一些實,爹爹姓楚,自幼被一個頗有權勢的爺爺收為義子,一直為那位爺爺做事。而她的阿娘,則是一個寒門閨秀——具體是哪家閨秀,暫時記不起,只記得爹爹常喚阿娘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