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不要輕易出現在民眾眼前。」
首席執政敲了敲桌子,語氣有些不耐,儘管他自認為隱藏的很好,但夏還是分辨出了溫和語氣底下一絲微不足道的惡意:「還有很多精靈寫信給理事大廳,說要撤銷你的執政官身份。」
夏面色平靜,他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發展,雖然不明了理由:「為什麼?」
「他們說你會和空氣說話,」首席執政回頭看同僚,他帶來了別的執政官,身後幾位精靈點點頭,將懷中的羊皮紙拿出,細細瀏覽著,「害怕你沒有了理智,利用自己的天賦給族裡添亂。」
執政官們,曾經的同僚站著,聲音平板地念出羊皮紙上的內容——取消夏執政官的資格。
夏倒是一直很平靜,他沉默地聽他們念完了文件後,打開抽屜,將執政官徽章從柜子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推過去。金色的徽章表面光華剔透,沒有一絲劃痕,光潔的好像新的一般,仿佛夏在入職接過他的那天,時間就此靜止了。
首席執政收了執政官徽章,嘆了口氣:「我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程度,還以為你……」
夏沒搭話,仍然沉默著,他的人類離開之後,精靈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精神狀態。
以前的同僚打開房門,首席執政被擁簇著走向門口,臨走前突然停下來。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夏,你安分一點,不要說什麼不利於所有人的話,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什麼叫不利於所有人的話,」
夏突然站起來,側過身,一手搭在搖椅的扶手上,垂首側目,似乎有流光從他的眼睛裡一晃而過。那是生活在金絲籠里的飛鳥,正用自己尖銳的喙啄開鳥籠的鐵索。
他好像在通過手下的搖椅回憶什麼。搖椅搖晃,吱嘎一聲。
「比如說,詛咒精靈嗎?」
血色瀰漫,從城門上墜落而下。
是白雪與鮮血摩擦的聲音,是肢體破碎從高空落下的聲音,是刺刀割開喉管的聲音,響亮而寂靜,一直前進,直逼瓦卡耐拉,到了精靈的命脈——精靈樹下。
崇尚魔力的種族被迫拿起長刀,將敵人斬落,又被背後的眼睛殘忍地取走性命。
一把刀破開衣物,從胸膛穿出,帶出血花一串,滾滾而落。
嘶吼聲。
尖叫聲,
無聲的哭泣聲。
夏一步都沒有走出房門,任憑絕望的吶喊從極西森林的南邊傳遍整個瓦卡耐拉。那扇房門也一直沒有打開過,再沒有一個人類會從門後面冒出來,懶散地度步過來,癱在搖椅上打哈欠,抓著他的長髮說自己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