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輕輕拉了下她的胳膊,撐著膝蓋坐直身體,帶著梗塞的鼻音說:「陳警官,我們打架的地方有個商店,我看到門口有監控,你可以去查下。」
盛昕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當時周嶼為什麼突然停住,還故意說激怒楊帆的話,原來是為了留存證據。
陳正樂了,若有所思看周嶼一眼,「行啊,我現在就讓同事去調過來。」
楊帆一聽傻眼了,齜牙咧嘴地捂著胸口,「那我們也是互毆,要不是警察來了,我就要被打死了。周嶼你他媽的……下手真黑啊……」
周嶼神情平靜,「我沒打他。監控裏應該能看到,當時我正處在身體遭受非法傷害的危險之中,我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動,屬於自衛。我要求去醫院驗傷——」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淡聲道:「鼻出血,鼻骨骨折,嚴重的能定到輕傷二級,故意傷害他人是刑事犯罪,再加上楊帆經常帶著一群人,在校外霸凌低年級的學生,威脅他們交出零花錢,破壞社會秩序,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陳警官,你應該立刻拘捕他。」
盛昕音在這方面再遲鈍,此刻也反應過來周嶼這是故意挖了個坑給楊帆跳呢,警察為什麼這麼快就到達現場?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提前報了警。
這樣的心機,算計,步步為營,甚至都有點算無遺策了,可你又不能說他是在誣陷,所有節點上楊帆的選擇都是他自主生發的,周嶼只是利用了他的性格弱點而已。
果不其然,陳正聽完,嘲諷笑道:「聽聽,這講得頭頭是道的,打架打出來的經驗吧?你這麼厲害,乾脆給他判個刑得了。」
盛昕音忍不住接話:「判刑是法官的工作,我們是受害人。陳警官,恕我冒犯,您這是先入為主的偏見,什麼叫打架打出來的經驗?周嶼是我們全校第一名,他以後可能會成為像你一樣的警察,或者律師,檢察官,法官……就算不是公檢法,作為公民,具備一些法律常識,難道不是最基本的嗎?」
陳正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事實到底如何,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公平公正處理,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
沒多久,巡邏民警將商店的監控視頻取證發了回來,整個過程基本和周嶼的描述是一致的,盛昕音再次提出要去醫院驗傷。
陳正讓他們簽字後放行,楊帆則被羈留,等待家人辦理取保候審。
走出派出所,盛昕音叫了輛計程車往平洲市人民醫院的方向去,她瞥了眼腕錶,剛才給家裏打過電話,說學校臨時加了節晚自習,要十點才回去,現在還差四十分鐘。
周嶼說:「先送你回家,我自己去醫院就行。」
盛昕音當然不同意,堅持陪同,但醫院此刻只有急診能開 CT 檢查,她和周嶼剛進急診大廳,從搶救室迎面走出一個人來。
擦肩而過時,盛昕音脫口而出,「宋醫生?」
那人二十出頭,白大褂裏套著件簡單的白衣黑褲,戴個斯文的窄邊兒眼鏡,說不上多麼器宇軒昂,但給人的初印象很是端方整潔。
他面露迷惑,盛昕音回過神,他們這時還不能算是認識,她連忙垂眸指了指他左胸的名牌,「那個……宋修然醫生,我們要拍個片子,出驗傷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