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然的車子堵在了剛上橋的地方,周嶼突然推開車門,雨滴被狂風裹挾著吹進來。
恰好一輛越野車見縫插針變換車道,從旁邊堪堪擦過,宋修然皺眉提醒,「危險!」
周嶼已經踩在地面,簡單解釋道:「來不及了,我下車跑過去,我認識他的車。」
說著,他抬手向車道上鳴笛警告他的司機示意,穿越車道的縫隙來到右側的非機動車道上,邊奔跑邊確認,所以跑得並不快。
風雨交加,周嶼的體力消耗得非常迅速,他的四肢越跑越沉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腳下突然打了個趔趄,整個人撲倒在非機動車道上,該死的,循環後遺症也跟著湊熱鬧。
就在這時,他在最右邊車道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車牌,和下午在療養院外面的公交站牌看到王晉民開得那輛一模一樣,目測大概還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他不顧劇痛,撐著破皮的雙掌在石磚路上用力抵了好一會兒,終於站了起來,然後踉蹌地朝著那輛車跑去,但竭力的衝刺很快就透支了他所剩不多的體力,如同身處海底一般壓得他完全喘不過氣來。
下一秒,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王晉民將油門踩到底,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盤,直接斜著衝上了橋邊護欄,一次不行,掛倒擋,再加速,反覆兩三次便撞出了一道缺口。
周圍的司機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下意識操作車輛躲避,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就差最後一段距離,周嶼眼睜睜看著王晉民的車從護欄的缺口處衝進了江裏。
來不及了!
即便他立刻跳下去,這個距離也根本沒辦法接觸到盛昕音。
恍惚中,雨聲傳入耳中變成江面滾滾的濤聲,臉上雨水和血污糊在一起,沿著唇畔滲進口腔,舌尖泛起一陣苦澀的咸腥,眼前的畫面不斷扭曲著變形,像是再也支撐不住,周嶼一下子跪倒在地。
一切都結束了嗎?
城市濕漉漉的夜色浮光被濃重的雨霧吞沒。
世界像是關了燈,徹底陷入黑暗。
第40章 枯魚之肆
再次恢復意識,首先映入周嶼眼帘的是倒掛著的透明輸液袋,耳邊監護儀器的滴滴聲響個不停,濃重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在鼻尖揮之不去。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他想從病床上起來,但稍一動彈渾身就像是快要爆裂開的痛,只好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他的胳膊,「醒醒,醒醒……」
一群人圍在他面前,周嶼沒有想到第一個逐漸清晰的面孔會是陳正。在護士的幫助下,他艱難地坐直身體靠在床頭。
陳正拉了張凳子坐在床邊,問:「你真的清醒過來了嗎?」
周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