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對視。
即便是在這種黑暗的條件下,安文光還是能明顯看得出來安成民的憔悴,這個男人現在滿身疲憊、精神恍惚、失落得像一條沒人要的狗。
但是當他的目光凝聚在安文光身上的時候,那種似乎沒有聚焦的眼神就變得充滿厭惡甚至仇恨,安文光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抬起手來,抽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在空蕩蕩的無人的客廳里幾乎有種產生了回音的錯覺。
此時洗漱完了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玩遊戲的林年,正準備再玩一會兒就關燈睡覺,突然就聽見了06的聲音:「安成民正在外面打孩子。」
「嗯?」林年一下子扔下手機爬起來,穿著睡衣就直接打開了自己的臥室門。
安文光和安成民就在黑暗的客廳裡面對面站著,看不出來剛才動手了沒有。
林年臥室里的燈光從他開著的門裡傾瀉出來,安文光轉過臉就看見林年只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的模樣。
說實話,安成民剛才給了他一耳光之後,他反而覺得自己心中因為說錯了話而一直有些發堵的感覺蕩然無存了。
這樣就兩清了。他想。
「你們……在幹什麼?」林年眯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問道。
安成民看了一眼安文光,「沒幹什麼。」他朝主臥走去,身形是顯而易見的疲憊。
看著安成民自己回到主臥室里去,林年這才把安文光叫過來:「文光,來我這裡。」
安文光走過來,林年這才看見他一邊側臉腫著,頓時真心實意地心疼了。
孩子也太慘了,過生日還要挨打。
「文光你疼不疼啊?」林年有點不敢用手碰他的臉,指尖只虛虛點著他的耳朵,「怎麼不好好在自己房間裡呆著?」
安文光沒說話。
林年拉著他進屋坐下,然後找了消腫的藥膏來,安文光明天還要上學,生日第二天腫著臉去學校實在是過於悽慘了一些,林年用手指蘸著藥膏輕輕在他臉上抹著,然後囑咐道:「下次他要是打你,你不要乖乖站在原地挨打啊,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安文光都十六歲了,真想跑的話安成民肯定抓不住他。
安文光側著臉,安靜地坐著,又是那副冷硬得像塊石頭的模樣。
林年給他塗完了藥,捏著他沒受傷的那邊臉讓他正過來臉看著自己:「聽見了沒?」
他這樣質問的話都說得輕聲細語的,沒有半點威懾力,安文光抬起眼,就這麼沉默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