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詞感覺自己快死了。
沒有驚慌,沒有無助,也沒有害怕。只有想儘早結束的一了百了,因為實在太醜陋,也太難受了。
他聽到小孩蹦蹦跳跳的歡笑聲,與此同時,一道絢爛的流光沖向雲霄,蒼茫的夜幕隨之綻放朵朵瑰麗的光芒。
光芒映照出車內的一片狼藉,是那觸目驚心的血紅。
過年了,煙花真好看。
蘇清詞捂著心口,感覺肺快要炸爛,感覺心跳即將不堪負荷而爆掉,取而代之的是空氣稀薄的窒息感。他渾身的力氣被一點一點抽走,連多吸一口空氣都是與死神拼命抵抗。
很冷,仿佛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冷的渾身骨骼都在顫抖,蘇清詞出神的望著小孩,殷紅的鮮血順著蒼白的嘴唇外涌。
爸爸媽媽,我好疼啊。
裴景臣,我好冷……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每一盞燈下都是一個溫暖的家。蘇清詞吃力的伸手,想抓到哪怕一點點星火,可當握拳時,什麼都沒有,無力的垂下。
他會死嗎?死在闔家團圓的除夕之夜,死在這輛鐵盒子裡無人發現。
當煙花謝幕,蘇清詞也有種該結束了的感覺。這一刻,他誰的電話都不想打,也沒人可以打。
原來他下一秒要死了,上一秒連遺書都不用寫。
蘇清詞趴在方向盤上,手機從掌心滑落,他想撿,但也只能用最後的意識去想一想而已。他想叫救護車,按部就班的死在搶救台上,而不是死在路邊,大過年的給路人添晦氣。
原來他真是個禍害,都要死了,還在膈應別人。
抱歉啊,這次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遺憾嗎,有很多啊,可是能怎麼辦呢?當眼皮合攏,僅剩最後一道縫隙時,他突然看見手機屏幕亮起,是設置好的鬧鐘在響,定時是23點58分。
蘇清詞想起來了。
這還是去年的除夕夜設置的。
雖然每年過年都會跟裴景臣分居兩地,但每年除夕夜,他都會守著時間,在零點準時跟裴景臣道新年快樂。去年他人在巴黎,踩點發完之後,一本滿足,然後就在鬧鐘里設置了下一年的提醒。當他看著「距離下次響鈴還有354天XX小時XX分」時,笑的很傻。
這要是讓裴景臣知道了,肯定會瘋狂吐槽他有病,哪有人提前一年定鬧鐘的?
沒關係,這是最後一次了。
裴景臣,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