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聽到「畫的真好」四個字驚嘆時,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渾身顫抖,將自己小小的身子不斷往黑暗中縮。
通過有限的視野,他看到一雙白色的球鞋沿著地上的畫、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
夢醒了,蘇清詞翻個身,又墜入另一場夢。
老舊的滑梯已經拆除了,只留下遠處那個大的,大到成年人也可以玩。
裴景臣說:「你十八歲生日,就在這兒過是不是太……」
「這裡就挺好,我喜歡這裡。」他坐在滑梯上,雙腿懸空,愜意的擺動著。
「景臣,你真不記得了呀?」
「記得什麼?」
「……這是公園北門,南門那邊原先也有一個滑梯。」
「我知道,不是早拆除了麼。」
「……算了,我真是生氣。」
「為什麼生氣?」
「氣你不爭氣,什麼腦子啊。」
「清詞,你是不是喝多了,怎麼就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好不好?氣壞身子無人替,來,蘇清詞,祝你生日快樂。」
「景臣,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蘇清詞呼吸不暢,迫使他從夢魘中驚醒,黑暗中似有無數隻手合力掐住他的咽喉,他試圖扒開,可脖子上什麼都沒有。
今日陰天,厚重的烏雲黑壓壓的,偶有悶雷滾過,似是在醞釀一場大雨。
蘇清詞去露台收衣服時,裴景臣回來了。
他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等裴景臣拖著行李箱走進,從他手裡接過衣服,並讓他快回屋的時候,蘇清詞才想起來裴景臣昨晚說過今天早上的航班,還問他吃不吃老街的豆漿油條。
蘇清詞看向裴景臣,一身高定西裝,腕上佩戴近百萬的名表,左手提著電腦和行李箱,右手拎著三元一杯的五穀豆漿和一元一根的奶香油條。
有點滑稽。蘇清詞在心裡笑笑,轉身回屋。
裴景臣是一下飛機就往回趕了,吃過早餐後,他邊換衣裳邊嘮叨:「記得吃藥,我去趟公司,午飯前回來。」
蘇清詞拄著下巴看窗外:「你不用回來。」
裴景臣再次選擇性失聰,把白開水和藥盒放到蘇清詞可以輕鬆拿到的地方,風風火火的出門了。
蘇清詞繼續發呆,直到水涼了也沒動。昨晚沒睡好,現在困得很,聽著電視裡不知所云的背景音,蘇清詞睡了個並不舒服的回籠覺。後來是被門鎖聲吵醒的,順利開鎖是身心舒暢的「滴滴滴」,解鎖失敗是逼死強迫症的「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