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迴蕩著水滴聲,大約是廚房水龍頭沒擰嚴實。裴景臣走過去擰好,背對著客廳里的蘇清詞。
蘇清詞忽然開口:「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裴景臣的嗓音里透著難以掩藏的哽咽:「幸好我回來了,否則就……」永遠不會知道。
他是有多蠢?愚蠢遲鈍到什麼程度,才會以為被拒絕的蘇清詞不會受傷?才不會懷疑蘇清詞消失的那三天裡都發生了什麼。
絕食,割腕?不對,應該翻譯成萬念俱灰,痛不欲生。
裴景臣終於知道,為何蘇清詞那麼喜歡那個公園,為何十八歲生日會選在滑梯上吃最簡陋的宴席,為何會覺得氣氛「夠了」,而在那種場合下表白。
蘇清詞是個有儀式感的人,卻在那樣的環境下表白,原來,那裡對於他和他們倆都有特別的含義。儘管滿地枯葉,秋風瑟瑟,滑梯生了鏽掉了漆,卻是他們之間的浪漫之所。
也是對於蘇清詞來說、獨一無二的救贖之地。
那是蘇清詞「重生」的地方。
裴景臣知道,男孩把手遞過來那一刻,也是將自己整個人交給了他。
可他卻在未來給予男孩致命一擊!
「我不是想死。」蘇清詞走到他身旁,一邊洗牛奶杯,一邊說。
裴景臣轉身,猛地從背後抱住蘇清詞。
他當然不想死,他想活啊,他那麼努力的想活著!三天四夜,從地獄爬回人間,他是多麼多麼拼命的想活著!
「小詞。」他聲音顫抖,四分五裂,「對不起。」
蘇清詞閉了閉眼,失笑:「你又不是普度眾生的觀音,你沒義務包容我遷就我,不喜歡所以拒絕,你沒錯。」
蘇清詞扒開裴景臣的雙臂,轉身看著他:「你沒做錯,別放在心上。」
裴景臣沒去爭論對與錯,就算再後悔也已經遲了。其實他的機會有很多,但他因為逃避和彆扭,全都錯過了。
他突然想起裴海洋說過的一句話:你別因為自己心裡那點不值一提的彆扭,做出讓自己遺憾終身的事,到時吞一噸後悔藥都來不及。
他現在吞兩噸,三噸,十噸也來不及了。世上最悲哀最無奈最絕望的事是什麼?是過去的錯無法彌補,而今後也沒機會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