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來過?」
「嗯,」黑澤明點點頭:「下午來的,坐了會就走了。」
黑澤明收回視線,他頭枕在枕頭上,眼睛盯著安裝在天花板上的LED燈,盯著光源看久了,視線開始發花,仿佛是幻覺,身體深處的疼痛輕緩了一些,黑澤明側過頭,看向嗎/啡的開關,開關還是放在最小的地方。
迴光返照——黑澤明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個詞。
「哥。」黑澤明喚了一聲。
「嗯?」黑澤陣沒話找話:「看起來你今天精神很好。」
「是嗎?」黑澤明躺在床上,他側首看去,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兄長下頜骨流暢的弧線,他臉蹭著枕頭套微微起球的毛絨觸感,努力伸出手,摸向枕頭下面,他的手機在那裡。
「要拿什麼東西嗎?」黑澤陣看著幼弟艱難的動作,他俯下身,伸手探入枕下,摸著了黑澤明的手機,他掀開翻蓋手機的蓋子,摁亮了屏幕,遞到黑澤明的手邊。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黑澤明沒有接下手機的意思,他微微搖搖頭,手縮回被子裡,二人目光交錯,黑澤明逐字逐句:「保管好我的手機,就算我死了,也不許扔。若是可以,隨身帶著。」
「什麼?」黑澤陣瞧著幼弟,虛弱的病人眼珠灰白,瞳色暗淡,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緊促。
「答應我!這是我最後的要求。」
「好,我答應你。」黑澤陣的手蓋在幼弟的額上,重複了一遍:「我答應你。」黑澤陣聽著自家幼弟鼻息里發出一聲輕笑,他應下的那一秒,自家弟弟仿佛泄了氣一樣,軟綿地癱在病床上,眼睛半合上又努力地睜開。
黑澤明聽著他的哥哥發出一聲鼻音,聲音短處,聲音很悶,對情緒很敏感的黑澤明沒有看向他哥哥,慢吞吞的開口:「今天下午,貝爾摩德來的時候,我們談論了一個很有趣的話題。」
「什麼話題?」黑澤明聽著他的哥哥問道,他的放在床沿的手被另一隻乾燥暖和的手握住了。
「我說我死後會下地獄,」黑澤明自嘲地笑了笑,他說道:「而貝爾摩德說,」黑澤明嘴角扯動,笑得很愉悅,他說道:「她說,在我閉上眼,再睜開眼,會出生在一個新的、完整的、正常的家庭,有愛我的父母,關心我的兄長。」
黑澤陣很艱難地吐出這個詞:「無聊。」
「因為她和boss的關係,」黑澤明睜開眼,他看著黑澤陣,眸子有些失焦,他說道:「有句話我不方便說,如果我還有來世,我很想毀了這個把你和我拉進這深淵的組織,陣哥,我走了之後,少喝酒,少抽菸,按時吃飯,注意安全,準備點後路。」
黑澤陣聽著自己弟弟越來越輕的呼吸,他說道:「別說了。」
「再……再不說,」黑澤明感覺眼前像是被蒙住一片黑紗,視線越來越不清晰了,胸口發悶,疼痛感並沒有那麼清晰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