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在他有限的記憶里,是不存在「白大褂」這個人的,就算存在,也幾乎不可能跟他有什麼特殊的聯繫。畢竟在污沙會,他相當於一個傀儡,每個人都想利用他,榨乾他的價值,沒人肯跟他走太近,省得到時候殃及自身。
那這紙條上的地址……莫非是個陷阱?
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巴爾克沒表現出來什麼,但黎珀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他對自己的態度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巴爾克對他曾經的記憶十分在意,黎珀猜測,可能是他對原主做過什麼,或者他讓原主做過什麼,使原主拿到了他的把柄,所以他十分忌憚。
而這紙條上面的位置,就算是陷阱,也極有可能是線索之一。
這麼想著,黎珀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後藏好紙條,老老實實地躺回床上。說實話,他很想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把紙條塞進嘴裡吃了,但一想到這紙上沾了不少細菌,說不定上面還有污染物的體.液,他又猶豫了。
這犧牲太大了,還是算了。
延期特效藥的副作用果然不小,黎珀側躺在床上,忽然覺得後頸有些脹痛。他手探向頸後,摸了摸,發現那塊已經腫起來了,一碰就疼,可即便如此,後頸也沒怎麼發熱,想來邊廬開的特效藥還是管用的。
黎珀放下心來,思緒不由得飄遠了。他輕輕觸碰著脆弱的腺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別的事。
說起來也很不可思議,他作為這具身體的主人,觸碰這裡的次數居然還沒有江譽多。不過,說是「碰」也不準確,確切地說,他是碰,而江譽是咬。
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灌輸到身體裡,黎珀每次都承受不住。一旦受不了了,他就喜歡以牙還牙,逮著江譽就咬。有時候是手指,有時候是肩膀,還有時候是喉結,但到最後,江譽總有辦法把他弄得渾身發軟,讓他連下嘴的力氣都沒有。
思及此處,黎珀忽然發現,在那種時候,江譽是不克制自己的。他總是咬得很重,信息素注入得很深,就算臨時標記完了,也不會立刻離開,而是會從背後抱著他,輕輕吻他的後頸。每到那時候,黎珀總是會很安靜,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只知道很喜歡,想一直繼續下去。
現在想想,那大概就是所謂的依賴吧。黎珀很少依賴一個人,甚至真心都吝嗇於付出,但在江譽這裡,不管他想不想承認,他確實是真心的。只不過,他們不合適。
就算黎珀接受了自己是實驗體這個事實,也不代表他能接受成為實驗體的命運。遲早有一天污沙會會被摧毀,他作為實驗體,最可能的結局就是被帶回S區,繼續十五年前他本該承受的刑罰,而黎珀註定不會接受,尤其是在江譽親自動手的情況下。
坦誠講,黎珀並不喜歡這裡,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很怕死。他能想像到的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在下城區找個磚瓦房住著,早上起床,白天躺在床上刷星腦,晚上睡覺,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的,就像魚三那樣。偶爾他打開門窗透氣,說不定還能看見窗外路過的S區作戰員,再幸運一點,看見江譽也說不定。
只要不死,那一切就都是有可能的。
*
兩天後,中心實驗基地四樓。
透明容器兩端聯通著兩根粗管,一根粗管裡面流淌著紅褐色的液體,黏稠又血.腥,鮮紅色的血順著管道流進容器內部,和容器底部本來存在的紫黑色黏液攪合在一起,熬製成黑褐色的藥劑。
黎珀站在透明容器前,盯著那灘黑色黏液,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是什麼?」
巴爾克拄著拐杖站在一旁,話是對黎珀說的,視線卻死死地盯著透明容器,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狂熱:「孩子,這是你的傑作,污沙會有今天,多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