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架上,森德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了。他四肢被捆著,臉色煞白,上半張臉沾滿了混合著鮮血的碎發,整個人像是剛從血里撈出來的,瞧著分外可怖。
他聲帶也徹底廢掉了,呼吸間只能發出沉重的「嘶嘶」聲,極為難聽。
直到他再次昏迷過去,審訊員才敢再次上前,苦口婆心地勸:「作戰官大人,能問的都問出來了,要不這次審訊到此為止?您應該也累了……」
他還沒說完,就見對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徹底將他嚇噤聲了,瞬間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江譽還是沒說什麼,他只垂下眼,拿起一旁架子上放的那摞文件,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
而這份文件,就是森德當初給黎珀看的計劃書。
這份計劃書上,密密麻麻地列滿了數個詳細的、針對江譽的作戰計劃,甚至推測到了江譽每一個可能的落腳點,模擬到了江譽每一次要攻擊的地點,並設下縝密的埋伏——是的,這份文件就是針對江譽要前往污沙會中心實驗基地的應對計劃書。
而這份計劃書在江譽眼裡卻漏洞百出,顯而易見,這是森德自己偽造的。
目的就是騙過黎珀,讓他心甘情願地走出S區,進入污沙會。
也許是森德知道黎珀走之後,江譽會親自帶人來查,所以他並沒有藏著掖著,更沒有把這份計劃書銷毀,而是任由它放在柜子里,眼睜睜看著江譽帶來的人將它翻出來,然後心情很好地欣賞著江譽在看見這份作戰書時,臉上的表情。
這份作戰書上,80%是針對江譽的計劃,只有20%是污沙會為了讓黎珀回來所列出的好處。顯然,森德賭對了,黎珀甚至都沒看那20%,直接被那80%蒙蔽了雙眼。
雖說這個結果也在森德的意料之外,但不得不說,黎珀的做法讓他大開眼界。可讓他大開眼界的不止於此,在他眼裡,向來沉著冷靜的作戰官大人,居然也會露出那種表情——他描述不出來,但他覺得,那是他從沒接觸過的東西。
森德喜歡開刀,喜歡見血,喜歡一切都製造傷口、讓人痛苦的東西。當初魚三來找他,他興奮到差點當場拿出手術刀,把他的眼珠挖出來,可惜魚三身後有黎珀,他只能生生忍住了。他一直都知道,黎珀就是那個實驗體,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在實驗體的身上開一刀,看看他身體的內部結構和正常人有什麼不一樣,可惜現在看來,他再也沒機會了。
被綁在行刑架上的那一刻,他看著江譽,忽然大笑起來,問他:「作戰官大人,聽說您最厭惡污染物,那像您這種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會接受一個身上永遠帶著污染物基因的omega嗎?」
豈料下一秒,他的聲帶就被徹底廢掉了。
接下來的每時每刻,與其說是審訊,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故意的折磨。
抑或是發泄。
「嗯。」
就在審訊員以為江譽不會回答的時候,對方忽然開口。他渾身一震,忙不迭的讓出道,目送著江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