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卻很警覺,等黎珀趕到時,只看見了一個匆匆逃走的背影。黎珀頓覺不妙,他走到黑影待過的位置,低頭看了眼。只一眼,他臉色一變——
只見地磚上淋滿了滴滴答答的水漬,水漬是透明的,卻具有腐蝕性,將黎珀腳下踩著的地磚腐蝕的坑窪一片。
這不是人。或者說,不是個完整的人。
他已經被污染了。
黎珀順著腐蝕的痕跡一路追過去,末了,才發現它居然去了下城區。上次去下城區純屬運氣好,才沒遇到什麼污染物,可這次就不一定了。
黎珀瞬間謹慎了起來,他衡量著風險利弊,最終決定試一試。它之所以監視他們,絕對是有目的的,而且這很有可能跟巴爾克有關。想到這裡,黎珀抬起腳,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下城區。
令人作嘔的腥氣撲面而來,間或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排泄物的味道。黎珀皺著眉往前走,他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屍體。
街道空無一人,路邊只有幾個沒來得及收的攤位在吹冷風。黎珀從旁邊經過,不經意地瞥了眼,就是這一眼讓他眉心一皺:
那些攤位上擺著簍筐,裡面盛著滿滿一筐粗糠。這粗糠要是放在平時,至少能值五十星幣,可此刻卻被人晾在這裡,裡面生滿了蛆。肥碩的蛆蟲翻滾蠕動著,像是一團白花花的大米。黎珀覺得噁心,他剛要移開視線,餘光里卻突然闖入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
一隻油光水滑的小老鼠。
黎珀對老鼠有陰影,他立刻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忽然,他眉心狠狠地皺了下。下一秒,泛著寒光的匕首迅速飛了出去,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直直插進了一具身體。
鋒利的匕首插入肺葉,力道大得甚至要將那人的胸腔捅穿。黎珀也在這時回過頭,冷冷地看著「它」,問:「你想幹什麼?」
面前的人已經看不出人形了,他的臉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有點像被蛀了的蟲眼。孔洞很深,黎珀猜不出裡面是什麼,也不願去猜。不僅是臉上,還有身上,他全身上下都塗滿了透明的黏液,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下滴,滴到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孔洞,就像他的臉一樣。
它好像沒有神智,只是一具被污染物操縱的木偶。黎珀的話沒得到半點回應,反倒換來了招招致命的攻擊。
黎珀也不是吃素的,他縱身一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了它的跟前。插進肺葉的匕首被握住,黎珀目光一凜,下手極狠地往裡捅了幾寸。
血肉撕裂聲傳來,黎珀聽見了血液往外涌的聲音。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黎珀耳朵里,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只下意識地抽回匕首,往後退了幾步。
接下來的場景讓黎珀畢生難忘。甚至之後的那幾天,他連飯都沒吃下去。
只見「它」身上的孔洞慢慢被黑色所填滿、充盈。沒幾秒,那些黑色的東西就都冒了頭,像子彈頭那樣,緩緩從它身上冒了出來。它們像是某種蟲卵,頭是黑的,尾是白的,脫離它的身體時甚至還帶出了一絲黏液。
滴答、滴答——
數以百計的蟲卵從它身上冒了出來,突破那層膜,啪嗒啪嗒地掉落到了地上,紛紛朝著黎珀涌過去。那場面是極為駭人的,但黎珀卻除了反胃之外,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