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元津城。
段星執驀然抬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幾乎瞬間便想起當年親身到訪的三城之一。街頭巷尾屍骨成山,那些煉獄般的畫面時至今日仍記憶猶新。
往前推十年,秋沂城不過是名十來歲的半大孩童,也不知付出何等代價才從那暗無天日的七日屠城中活了下來。原是少時的陰影,難怪乍一提起,反應如此之大。
他無聲嘆了口氣:「你原來是那座城的倖存者?元津城發生的事,我...偶有聽聞,活著已是幸運。」
縱然如今他們之間仍橫亘著太多未知,也不妨礙他在知曉人過往的那一刻生出些許同情。如若不是這種世道,憑藉目前展露的醫術水平,安安穩穩富足半生應當不成問題。
秋沂城半蹲在搖椅旁,一手搭著扶手,低頭怔怔看著人隨意垂在身側的手指。良久,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握住最近的食指,輕聲道:「是啊...我差點就活下來了。」
只差一點就能作為人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如果那天被救走的是他的話。秋沂城閉了閉眼,極輕地扯了扯唇。
「什麼?」
封住的穴道下一刻便被解開,秋沂城垂著眼完美地掩住眼中情緒,握住手指的動作只停頓了數息,便極其自然地覆住人整個手掌,仿佛本就只是想將人從椅上拉起來。
段星執順著拉拽的力道站起身,不明所以轉頭。
...最後這句話他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活下來了麼。
「沒什麼。」 秋沂城低著頭,見人站穩,這才緩慢鬆開手向後退開兩步,「小霖和小石頭毒已散盡,只是有些虛弱,大約明日便能甦醒了。」
「你還想問什麼?」
他實際最想知道...當日在聞人府時,為何要求他相救。他總覺得這人對他的態度實在有些不明所以的古怪。
段星執定定看了人一眼,開口道:「你當時...究竟如何逃出聞人府火場的?」
秋沂城已然斂起不由自主泄露的情緒,背過身又恢復成了那副冷淡模樣:「同十年前一樣,我如何在元津城中活下來,便是如何在聞人府中活下來。」
「你是指...運氣?」
「或許是吧,」 對方腳步頓了頓,低聲道,「命本如此...偏偏我命不該絕。」
看來這問題是沒法從人口中得知答案了。
「進聞人府前,我聽到一些傳聞,」段星執轉了轉手腕活動一番筋骨,又重新坐回了搖椅上,「你不是來自相府麼?如今既幸運活了下來,為何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