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糧價賽金,比之平日幾乎已翻了十倍。照這趨勢,還得繼續漲。」
他看著荒涼的長街輕聲嘆了句,轉頭看向來時路。
自古饑荒,朝廷遣發賑災糧只是救災手段之一,二則應派兵調控當地糧價。否則屯糧盡數堆在本地糧商地主手中,這些染血的銀錢,他們吃起來從不會手軟。
偏偏如今的撫鎮哪樣都不沾,目之所及,哀鴻遍野,白骨無收。
小小撫鎮尚且如此,嶗寧縣,亦或苣州其餘幾大縣鎮,情況只會更甚。
一個堂而皇之附在災民身上啖肉飲血的陳家,一個大權在握明明足以逆轉局勢的相府。
那些高坐明堂之人,為各自的利益心懷鬼胎不擇手段,鐵了心置千萬平民於死地。
應北鶴一言不發看著身旁臉色談不上太好的人,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神色一頓,忽地抬頭低低出聲:「有人。」
說完驀然反應過來:「是您先前說的...該出現的人?」
段星執微微揚唇,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自顧邁步,眼中卻沒多少笑意:「是啊,你不覺得熟悉麼?」
應北鶴略微偏頭篤定道:「是一開始的那名跟蹤者,可我們明明已經將他甩開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
「是...邀奴。」
「去,殺了他。」
話音落下的瞬間,黑衣少年已然消失在身側。幾乎不到三息的時間,一名純色黑袍陌生男子斷了氣息被拖來身前。
他挑眉輕笑:「你這殺人手法...還真是利落。」
應北鶴低下頭一板一眼道:「他太弱了。」
「幹得不錯,」他不吝誇讚了一句,彎下腰翻了翻人身上的標誌。
「果然是恕雪台的人。」
「您是何時發現他的不對勁?」
段星執半蹲在屍體身側執扇敲了敲:「不是我察覺的,是他根本就不曾想著掩飾。光明正大,有恃無恐,似乎根本不懼身份暴露。」
從最初異於常人的忍痛之力開始,這啞巴少年從始至終就沒想過隱藏一下那些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異狀。
死皮賴臉跟上來,或許根本就只是沒興趣費什麼心思,輕蔑到連藉口和手段都懶得施展。
能跟著便跟,不能便罷。就算被他扔下了,對局勢也全無影響。
究竟是太強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還是當真愚蠢到藏不住秘密...能在恕雪台立足甚至讓人懼怕的存在,他更傾向於前者。
段星執面無表情緩緩站起身:「我還以為邀奴會想個辦法甩開路理親自跟過來,沒想到只派了個無足輕重的手下。」
但無論是那天的暗箭傷人,還是在歸一客棧的打鬥試探,邀奴明知他的武功不低,卻仍是派了個這樣一個人前來。
明擺著暴露身份的結局,究竟是無心而為,還是...根本在刻意宣戰,試圖開啟這場敵明我暗貓戲老鼠的遊戲。
他仿佛見到那啞巴少年因預料到眼前這一幕,露出慣例的無辜而惡意的微笑。
應北鶴:「回客棧前,容屬下先去探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