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的陽台並不是在房間裡的,而是在走廊盡頭,朝著街面,他家灶台就搭在這兒,還堆著蜂窩煤、柴禾、盆子鏟子漏篩一類。向外支著一根木桿,用作晾衣服,晾海帶、風乾蘿蔔乾什麼的。
以前筒子樓好像都這樣,會把家庭空間延伸到走廊樓梯之類的公共區域,擺個洗衣機、鞋架、墩布、花盆兒、餐桌、爐子都是常事。
前兩天許遠就留意到了,他們家裡有人的時候,會把兩串香腸放到外面吹風,晚上或者沒人的時候才會拿到屋裡。許遠靠近郁家屋門的時候,屋裡兩口子還在吵架,門虛掩著。
許遠偷偷聽了兩耳朵,男的大聲說自己辛苦工作掙錢養著一個半的廢物,一個是白吃飯的,還有半個不出聲不出氣整天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女的回懟:你在外面受氣不要回家來砸東西,你麼你,喊許大姑娘給你洗車的時候倒是挺客氣,有本事你罵她啊、你捶她啊。男的說:老子先捶死你……
原來許多於被郁兆偉弄去洗車了,怪不得還沒回來。許遠撇了撇嘴,捏著刀、踮起腳,猶豫了一下,下黑手割了四節香腸,臨走還順了一根大柴。
那夫妻只顧吵,根本沒留意到有人作案。許遠呼呼跑著穿過走廊,跑下樓梯。
然而,剛跑到職工樓門口,竟然迎面碰上回家的郁風。
郁風眼尖,一眼看見了他比回娘家的媳婦兒還繁忙的雙手——腿粗的大柴、布兜子、香腸。
「你干……」
「干你爹。」許遠不減速,撞開郁風,呼啦跑走,朝江邊跑去。
郁風:「……」他追了上去。
背後,郁兆偉罵人如罵街的聲音被他拋出了腦子拋出了心腸。
夜晚颳起了大風,江風帶著潮濕的氣息、鞭炮硝煙的氣味和一點點沒來由的年味撲面而來,郁風緊緊追著許遠,許遠跑得不算很快,兩手拿著東西,甚至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像一隻飄在前面的風箏。
許遠剛跑到江灘上就被郁風趕上了,郁風從後面朝著許遠的背心踢了一腳,許遠已經力竭,這一腳讓他撲倒下去。江灘上滿是枯枝亂草和砂石,郁風落腳不穩,晃了一下身子,許遠撲倒後玩兒命亂蹬, 蹬到郁風的小腿,於是郁風也倒了下去。兩人跌到一起,索性就著肢體接觸開打。
許遠此時已經怒火攻心,先前不還手,可不是因為不敢打架,而是看到對方人多,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後鐵定會一個一個報復回去。現在就郁風一個人,一對一,他能打死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