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你媽賣批!老子賠錢老子賠!要你龜兒子多管閒事?!」
許遠冷笑:「我媽媽說,一家人的仇最大。你是不是也很恨郁風?」
一句話說得郁兆偉頓時語塞。一時間沒明白這小孩的話什麼意思,但他搬出的殺人犯畢竟是有震懾力的人物,郁兆偉啞了火,眼睜睜看著許遠拉著郁風,倆少年一起跑了。
郁風被許遠拉著,在被商品擠壓得狹窄扭曲的小道間飛奔,從昏暗的室內跑到了刺目的陽光底下,正午,眼前的一切是過曝的花白,在熱浪底下微微失真,他們逆著人潮,一路跑到自行車棚下。
「上!」許遠乾脆地說,人已經跨上了車座。
郁風知道這傢伙技術感人,他們也許又會摔倒,但他現在無所謂和許遠一起摔倒。
他坐上后座,伸手環住前面少年細瘦的腰。跑出一身大汗,頭上的傷口特別刺撓,他忍不住把頭頂在許遠腰上,輕輕蹭了蹭,在他的白衣服上蹭出一塊血紅。
他看著這塊血紅,呆了呆。很多年以後,郁風也講不清楚,為什麼他會因為這一幕而感到悸動,那種悸動一直持續著,每時每刻。
「幹嘛呢,在我衣服上擦汗?」許遠不滿地說。
郁風悄悄把嘴唇貼上他的腰,「嗯。」
「煩不煩!我衣服不是抹布!」
騎了老遠,郁風突然想起來問:「去哪兒?」
「不知道。」許遠隨口說,「去紅十字會?你的傷要不要看看。」
「算了,沒有錢。」下雨了。
怪不得今天格外悶熱,原來一直在醞釀一場大雨。
自行車濺起水花一路向前,大雨兜頭帶走了酷烈的暑熱,感覺既痛快又自由。
一口氣騎回老街,許遠把車騎到江邊那片破瓦房裡,他們找了個角落躲雨。
許遠看見郁風自額頭到衣服胸口有雨水沖刷過的粉紅色血痕,他扒著郁風的腦袋看傷口,雨水血水汗水混雜在一起,狼藉而猙獰地趴在他短短的寸頭底下。
「怎麼樣?」「還疼嗎?」
兩人一起開口。
「不疼。」「還行。」
「真不去紅十字會?我可以回去弄點錢。」
「弄?」郁風覺得這個詞挺奇怪,「怎麼弄?」
許遠聳聳肩,沒回答。他把濕透的狼尾頭解開,抓了抓頭髮,讓它們完全散著。然後把短袖也脫了,搭在塌了一半的房樑上。
靜了一會兒,郁風還是說「算了」。許遠問為什麼,傷口還在流血。
破爛的窗台上長滿青苔,還有一株野生的淺粉色喇叭花。郁風突然想抽支煙,可惜很明顯他倆都沒有,他把喇叭花摘一朵下來,銜嘴裡,故作輕鬆地說:「管它幹嘛,一會兒回去還得挨打。沒完呢。」
許遠詫異地看他:「還打?操,那你別回去了。」
郁風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