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後來一個在他那裡辦卡的女老闆拉他去她的KTV上班,那些年八項規定還沒有蹤影,娛樂場所生意火爆,年紀輕輕的許遠憑藉一張好面孔和極具稜角的個性過上了吃香喝辣鈔票傍身的日子。
這兩年他見了不少有錢人,也見識到了有錢的好處,漲了見識,學會了怎麼花錢,自己的花銷不小,最後倒也攢了幾千塊錢。
這一次回來,他把攢的錢全部交給了許多於,讓她拿去交安置房的差價。昨天KTV的女老闆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上班,他們聊起這件事,女老闆罵他太沒心眼,「你沒在人家戶口上,安置房跟你沒有一毛錢關係,你這就把錢全給人家了?你是傻的嗎?非要給,你讓她們簽個借條……」
許遠沒聽她的,他和棒棒許、陳春芬是截然相反的人,他不計較錢的事,手特別散,想花就花,誰需要就給誰。
他一頭睡到下午,郁風一直守著他,直到他懵懵地睜開了眼睛。眼睛裡面結著薄霧,霧底下藏著水光。
郁風屏住了呼吸。
許遠的目光緩緩聚焦到他臉上,笑了下,嗓音沙啞、懶洋洋地問:「買冰棍兒了嗎?」
郁風把二十塊錢亮給他看,把錢還給他。
許遠擺擺手:「給你你就拿著。」
郁風愣了下,覺得這話說不出的怪異,許遠已經半坐起來,還是只穿一條內褲,點了一支煙抽起來。
「你跟誰學的這些臭毛病?在床上抽菸?說話怪怪的。」
「哪裡怪了?土包子。」
省城的老闆們特別愛說「給你你就拿著」,又洋氣又帥氣,郁風這種讀死書的土鱉懂個屁。
在許遠吞吐的雲霧裡,郁風估計著自己該走了,不然趕不上回市裡的巴車。明天周一,他得回去上學。
但他的屁股好像釘在了許遠床上,怎麼都挪不動。
「許遠,我得回去了。」
「嗯。」
「你……還要走嗎?之後怎麼聯繫你?」
許遠拿著煙,久久不說話。香菸快燃到尾巴上時,他才突然下定決心似的說:「我媽查出了肺癌。家裡需要我照顧,芋頭,我這次不打算走遠了,我想去市里做點小生意。還有,你知不知道,我姐已經結婚了,和顏邵艾。」
郁風一時間無法消化他口裡的各種信息。
許遠還在繼續說:「這幾天我姐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懂她的想法,她想我留在本地,她的日子不好過,想多個人多個支撐。本來我不想留下來的,一攤事,煩死了,我又不知道怎麼弄,不過見了你,突然覺得留下也行。」
郁風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麼見了我覺得留下也行?」
許遠兀自眯著眼想了想,最後笑笑,「當你是最好的兄弟。」
郁風:「……」兩年不見,這傢伙現在是真流氓了,說話一股小流氓味兒,「誰他媽要跟你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