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總是急吼吼的,空車你跑什麼?」
許遠把腦袋伸出窗戶吹了一下風,然後縮回來對他說:「你不是說我是過街鼠嗎?你見過慢騰騰的過街鼠?」
「嘁。」
「喂,芋頭,你吃過西餐嗎?」
「沒吃過。」
「那一會兒我們怎麼吃?不會丟人現眼吧?」
郁風想了下,說:「我知道應該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用叉子固定牛肉,用刀切,再用叉子叉到嘴裡。我們英語老師課上講過的。」
「哈哈,牛。」許遠給了他一個大拇指,如釋重負似的。
可是到了餐廳,兩人還是被服務員第一個問題就問懵了。
他們點了一份意面套餐一份牛排套餐,服務員舉著紙筆邊寫邊問:「牛排要幾分熟?」
許遠和郁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茫然,許遠眯了眯眼,示意郁風說話。郁風只好硬著頭皮問:「嗯……有、幾分熟?」
服務員:「想要幾分熟都可以。」
郁風估摸著,說:「那就,八分。」
服務員撩起眼皮把他倆打量了一下,笑了笑,說:「牛排分為一分熟、三分熟、五分熟、七分熟和九分熟。」
兩人:「……」
如果放在現在,這樣在自己面前裝逼的人,許遠一定會嘲諷拉滿懟回去,但是當時年紀輕,臉皮還在猥瑣發育中,被服務員一個嘲諷的笑搞得臉面發熱——當然也許人家沒有嘲笑他們的意思——但很有可能就是嘲笑。
郁風被噎了一下,緩過神來說:「能全熟嗎?」
服務員微笑:「全熟就是九分熟。」
郁風:「……那就這樣。」
服務員走後,兩人又默默對視了一眼,誰都沒好意思說話。
這場小尷尬的對話只持續了一分鐘,後來他們還是吃得很開心。不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郁風發現,許遠對西餐的態度輾轉反覆。
開始是堅決不進西餐廳,說八國聯軍的逼味兒太沖。
後來願意進了,但是每一次都會點牛排,並且每一次就要八分熟,要不就是六分熟。如果服務員要教他沒有八分熟,他就會抬槓:我就要八分熟,能做不能做?
再後來,有一次,許遠不點八分熟了,老老實實要七分。郁風覺得奇怪,問他怎麼不抬槓了。許遠笑著說:才知道人家外國不叫一三五七,叫什麼rare、medium。郁風問他誰告訴他的。他說跟打工的酒吧的老闆去某國考察葡萄酒莊,長見識了。
餐廳中央有免費的自助小食島台,兩人吃完了套餐還吃了七八碟炸薯片、涼拌海帶絲和水果,吃到喉嚨眼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