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寶香一頓,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來,訕訕道:「前陣子為了還債,我們家還欠著錢呢。」她不著痕跡地打量湯取的表情,試探地問:「你最近不是都在外面實習麼,存了多少呀?」
湯取苦笑了一下:「我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實習生,什麼經驗都沒有,老闆能給我發多少錢?一個多月也就給了一千出頭,除了日常開銷,剩下的都還給陳言了。」
「還給陳言?」梁寶香有些驚訝,「你什麼時候找他借錢了?」
「是啊。」湯取眼眸靜靜地望著自己的母親,眼神微涼,「之前我存的那些錢不是被你拿走了麼,學校催著交,只能臨時跟陳言借了。」
梁寶香頓時理虧,可還是不怎麼信的樣子,道:「你不還換了新手機麼,還是蘋果的呢。」
一種說不上來是荒唐還是滑稽的情緒霎時衝上肺腑之間,臌脹著似乎不炸不快。
但湯取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臉上掛著笑:「之前借錢買的,這不想著辦完升學宴,家裡收了點禮金,我就有錢還了麼。」
提到禮金,梁寶香更加心虛了,訥訥地說:「那天確實……我們很不應該……」
可她又忍不住念叨:「你怎麼能借錢買手機呢,你這孩子,現在又沒有還錢的能力,以後養成到處跟人借錢的毛病可怎麼是好。」
湯取垂下眼睛,沒有說話,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
這下樑寶香連碗裡的排骨湯也覺得不香了,放下湯勺,長長地嘆了口氣:「上次飯店交了定金,尾款還沒付,今天上門來催了。我還想著你手頭有錢的話可以臨時頂一下,現在看來就這麼拖著吧,反正他們乾飯店的,也不差錢……」
想通之後,她心裡鬆快了一大半,決定暫時就把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過了。
注意到湯取停下了喝湯,她又往他半滿的碗裡添了一勺湯:「愣著幹什麼呀,多喝點。」
她繼續絮絮說著:「你的學費別著急,我明天找熟人問問。你這是上大學,正經要用錢,那些人哪好意思拒絕……」
湯取看著她的側臉,心慢慢地往下沉。
手機維修店裡,易磐正埋頭給一台手機換屏。
這是一早就承諾了客戶,明天上午就可以來取的,要不是今天白天易振華來店裡鬧了一場,易磐早就把這活幹完了。
易振華從拘留所放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把一身晦氣洗了,第二件事就是去找自家那不孝的玩意兒。
他來慣了,熟門熟路得很,還沒進門就罵上了。
無非是些「老子在裡面受苦,兒子在外面享福」「當兒子的良心被狗吃了」「連件衣服連包煙都捨不得送進去」,夾雜一些污耳朵的髒話。
要不是嫌他會影響店裡生意,易磐完全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海枯石爛地坐著,由他站在門口拉屎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