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動靜一停,梁寶香噔噔噔地跑出來,柳眉倒豎:「你跟我說話這是什麼態度?」
「沒什麼態度。」湯取目光銳利地望著她,「你是不是不想離婚?」
梁寶香神情一僵,眼神躲閃:「我可沒這麼說。」
湯取哪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支撐梁寶香跟易振華去民政局離婚的,大約是一股不服輸、好面子的硬氣。她既不相信易振華居然真的要和她離婚,也不願意讓自己看起來是最捨不得最丟份兒的那一個。
估計她做夢都沒想到,易振華竟然真的蹦躂著非要離婚不可。
湯取只感覺最近幾天全是讓他頭痛崩潰的事情,忍住心裡的煩躁,儘量好聲好氣地問:「那麼一個沒出息還亂搞男女關係的男的,有什麼好的?」
「那是你覺得。」
梁寶香把手裡抹布往桌上一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這個年紀,能找到個四肢健全的健康男人就不錯了。男人玩玩可以,要他們把我娶進門,馬上就不想負責任。現在我二婚變三婚,難道能遇上比易振華更好的?以前我帶著你,沒得選,最後找了這麼個不嫌棄我帶著兒子的,以後上哪找去?」
湯取簡直氣笑了:「到頭來都怪我?」
「我只是覺得……那天沒必要鬧那麼大嘛。」
雖然知道回過頭來怪兒子有點不是人,但梁寶香心裡多多少少有點怨氣:「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呢?我們這個年紀本來就不是談戀愛才在一塊,過日子不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湊合嘛。」
湯取氣得說不出話來。
梁寶香卻沒注意到他神情,還在一件件細說:「還有,房子我們幹嘛不要?就該讓姓易的知道,別想輕易和我離婚,大家沒完!法律上講,分房子給我也是應該的嘛!」
「因為我不想你和人渣沒完沒了地綁在一起!不想下次他要打死你的時候我在北京保護不了你!」
湯取吼完,胸痛劇烈起伏著。
梁寶香被嚇得說不出來,呆呆看著他。
湯取丟下一句:「我真想永遠都不管你。」
說完,轉身衝出了門。
直到下了四樓,才隱約聽見背後傳來梁寶香的呼喚聲:「兒子!哎呀,你這是幹嘛呀?」
湯取沒管,一口氣跑下了樓,走進太陽底下。
炎炎烈日,路上根本沒有幾個人,也就沒人看到湯取漸漸泛紅的眼眶。
酷夏午後,沿街的小商店大多關了門,加上高考全城嚴禁鳴笛,湯取一路走來都很安靜。
他站在牆根下的陰影里,遠遠看見手機維修店也拉下了卷閘門。
熱風吹得他嘴唇發乾,他看了沒一會兒,轉身朝小區門口的方向走去。
這舊小區根本沒有所謂的大門,出口拐角的地方是個水果店,店門口一大半的地方堆著幾十個綠油油的大西瓜。
湯取摸出口袋裡的錢,數出來一些,走過去挑了一個,付了帳之後,又遞給旁邊玩奧特曼的老闆兒子五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