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發覺,也許小孩子天生就受到優待,實際上,人生真正的難題在十八歲以後。
他的自我意識第一次與世俗意義上的正常標準背道而馳。
做好學生,做孝順兒子,並不算難。
因為他本身並沒有要做壞學生和壞兒子的叛逆想法。
而恰恰在喜歡一個人這方面,他擁有自己的想法。
女孩子多好啊,漂亮、溫柔、帶著香氣,身邊的同學和朋友們,或多或少都談過女朋友。
如果他想成為世俗意義的正常人,那麼他也該和女孩子戀愛。可他做不到。
即便想繞開,不去想,也會被內心一次次提醒,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另一種可能。
桂花酒不愧是他這種不愛喝酒的人也喜歡的,喝下後只覺得肺腑之間一片馥郁幽香,酒意一陣陣發散出來,尤其是心情一片慘澹的當下,仿佛能滌盪心口那一團紛亂的情緒。
沒用易磐動手,湯取自己拿起茶壺倒滿一杯,大口灌下。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筆記本電腦播放視頻的光影在變幻閃爍,空氣也被沾染,瀰漫著桂花的香甜。
湯取深吸了口氣,垂眸盯著手中空掉的杯子,怔怔地,沙啞道:「你如願了。我今天確實很難受。」
易磐默默望著他,沒說話。
「可是,你這樣純粹是多此一舉。」
明滅的光影中,他抬起眼睛,對易磐自嘲一笑。
「你個大傻子。根本不需要相對論,很早以前,早在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我就知道,和誰在一起會更開心,離開了之後,心裡又最想著誰了。」
入冬後的傍晚,天色黑得很快,此刻房間裡一片昏暗。易磐目光沉靜地望著他,愈發顯得眼神幽深。
或許是酒精麻痹了感官,湯取坐著沒動,說完這話後又再次低頭,捏著杯子出神。
就如同他把真正的感受一直藏在心底,任憑它漸漸陰暗,膨脹、生長,也冷靜地不管不顧。如今終於吐露出來,就已經耗盡了他去窺望天光的勇氣。
良久,只聽旁邊傳來易磐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你才傻。我做這些,想要可不只是心動,而是……身隨心動。」
湯取茫然側頭:「什麼?」
易磐抬手,輕輕撫上他的下巴,繼續往上,觸碰到他熱燙的側臉,而後,低頭很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樣。」
湯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仿佛有引發心臟驟停的電流一閃而過,吃了一驚。
「你……」
他下意識後仰,揮手想把易磐打開,卻一個不穩,壓到旁邊的玻璃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