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那個在培養皿之中漂浮的男人很漂亮,肌膚很白,甚至有些白到病態的透明。
他在淡藍色的藥水之中緊閉雙眼。
沒有了眼罩的遮掩,那雙鴉羽般長而密的睫毛在眼尾拖拽出一條妖冶的陰影。
如同深海之中蠱惑人心的海妖,隨時隨地等著勾引人然後取其性命。
那一刻,他的呼吸幾乎要凝滯。
他像是著了魔似的,往前挪了一步。
為什麼呢?為什麼一個人類,會被關在這種地方呢?
這就是他見到他的第一想法。
良好的家境無法讓他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類關在水裡的這種行為合理合法化,不論出自什麼理由。
江川楓就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牽著走了。
分明男人什麼都沒有說,他就是感覺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憐惜從心口升起,迫使他往前緩緩走去。
光怪陸離的場景,隨著他的步伐地面就塌陷一塊。
空氣之中像是結冰之後再用鑿子一點點敲碎,錯落著破碎開來,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他的五指放在了玻璃罩上,冰涼的觸感傳來,隔著透明的玻璃與閉著眼的男人相望,這一幕的場景又似乎有些相似……
江川楓將頭湊近了些,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凝結,他甚至都放緩了呼吸,耳邊的聲音也降至低點。
他想知道他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驟然,男人忽然睜眼!
「……!!」
江川楓猝不及防地往後一仰,沒有期望之中的那樣美好。
沒有準備已久的淡定從容,他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腳下沒站穩,猝然掉入身後早就皸裂開的地面——
漆黑的深淵如同一張惡獸的大嘴,吞噬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
他閉著眼睛胡亂叫喚著。
原本安靜坐在病床旁的江局差點被嚇出高血壓:「瞎叫喚什麼玩意兒?!」
江川楓驚魂未定地睜開眼,聚焦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自己的處境。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跟手背上扎的吊針,又對上江局瞪著的眼睛,試探說:「……爺爺?」
見他沒事了,江局才定了定心神,抱怨他:「你叫喚什麼呢?夢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