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的車隊在距離石城三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在入城前重新整備,確保屆時不會失了禮儀。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戴這些小玩意了。」趙鳴珂拿起了一支鑲寶嵌玉的金簪,面無表情地說道。
雪雲站在她身後為她束髮,無奈地將簪子接了過來為她插上:「郡主別動,小心扯了頭髮。」
「誒誒誒,這兒還空著呢,發梳呢?」簡錚大刀闊斧地坐在旁邊,興致勃勃地指揮雪雲動作,
「咱們郡主可是這使團里的牌面,不能磕磣了,帶來的全都給本將軍插上!」左看右看他們這車隊裡只有趙鳴珂能往死里打扮,這種彰顯國力的孔雀開屏行為,她簡錚自然不能放過。
「說得好,那你為什麼不梳?」趙鳴珂臉色一黑,瞪著仍是一身輕甲的簡錚道。
簡錚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我是將軍,將軍花里胡哨的像什麼樣子。」
眼看簡錚挑挑揀揀,逮著支金釵就往趙鳴珂髮髻上插,雪雲眼前一□□:「那裡是留著插牡丹絹花的,將軍莫要動手……」
她們這邊的笑鬧聲傳出很遠,引得隊伍里那些小子紅著臉頻頻側目。
「吵鬧。」陸景淵淡淡瞥了她們一眼,又將目光轉了回來,然後將一條瑩潤的玉帶扣在了謝樽腰間。
「倒是許久沒見過這副裝扮了。」看著趙鳴珂那身如雲霞鋪展開的繡金衣裙,謝樽恍然想起了那些只存在於回憶中的紙醉金迷。
「繁華之處皆是這般氣象,並無多少特別之處。」
「是啊,但這世間又有幾處繁華。」謝樽笑了笑,收回了看向趙鳴珂的視線,隨口說道,「雲停說此次前來的是個叫森布爾的祭司,你可有聽說過?」
聽到這個名字陸景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抬頭與謝樽對視,輕聲道:「那我們便要小心些了。」
等眾人洗去一身塵埃來到石城前時,森布爾已經站在城門前等候許久了。
而當謝樽抬眼,目光觸及道那雙蒙著霧白的眼眸時,腦中驟然一陣嗡鳴,渾身血液也隨之寸寸凍結。下一刻他的魂魄似乎脫離了軀殼,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無關之處看著石城外的一切。他看見森布爾明明正和謝淳說著話,目光卻越過了所有人,直直看向了僵立在原地的自己,帶著顯而易見的審視。
而這一切卻無人察覺,沒有人發現森布爾在看他,好像只是他的幻覺一般。
「邊遠小城,驛館簡陋,萬望諸位莫要嫌棄,請隨我來。」
森布爾的聲音遙遠而模糊,好像隔著一層水霧,謝樽看見自己跟著眾人往城中走去,嘴角還掛著一抹合宜的笑意,沒有半點反常。
可是他明明還在這裡。
謝樽想要跟上去,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不得寸進,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呆了多久,只覺得自己恍惚看見這片荒原之上的日升月沉,斗轉星移,時間或急或徐地從身側流過,眨眼間卻好似過去了萬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