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把劍。
杜衡緩緩伸出手。
這種感覺確實神奇,明明他這輩子從未見過,但他就是知道這把劍,還有持劍之人的名字,像是早已刻在心底。
——劍名「如是」,人喚烏曇。
劍柄被握住的那一瞬間,優曇缽羅樹的四周忽然紫光大盛,杜衡衣袍無風自動,而後無數金色與紫色的光流從四面八方而來,匯入了他體內。
一道淡淡的虛影隨之出現在杜衡眼前,他看著那人與自己無二的銀髮與灰眸,震驚道:「你…」
便在這時,大量破碎的記憶片段湧入他腦中,杜衡眼前一黑,陷入了紛至沓來的回憶之中。
若見微找到上官筠:「吾要為吾師下葬。」
上官筠驚道:「但若長老被害一事尚未…」
「此事由吾負責,」若見微道,「吾自會給眾人一個交代。」
「…那我師父…」上官筠看著他遲疑道。
若見微語氣淡淡:「賀越殺害吾師父之事已無可爭論。」
上官筠默默垂下了頭,就聽若見微繼續道:「但此刻山內人心浮動,非是將事情公之於眾的好時機。」
「待吾親自找到他,問清事情原委,必會做下處置。」
上官筠驀地抬頭:「師兄的意思是…」
「上官,」若見微認真地看著他,「賀越可能已經入魔了。」
次日,陰雨連綿,蒼梧山上下掛滿了白幡,舉目皆是蒼茫壓抑的白色。
若關山的居處設起了靈堂,若見微幾人守在堂中,沉默著迎接前來弔唁的人。
修者雖然脫離凡俗,追求證道成神,但在婚喪嫁娶等許多事上仍保留著凡間的習慣。
或許他們自己也深知,縱使一心向道,潛心修行,獲得無上修為,數百壽數,仍是逃脫不了塵世的牽絆。
人生八苦,七情六慾,三千紅塵,無一不是劫。
前來悼念者多為本門弟子,蓋因如今九州動盪,魔禍迭起,各門派自顧不暇,少有能抽出身來親自到場的人。
時至深夜,若見微安頓師弟師妹前去休息,獨自一人返回靈堂之中。
屋內僅點著幾盞白燭,映著長眠之人的棺槨。
若見微跪在地上,抬頭與若關山的牌位相對。
燭火明滅,他就這樣長久地沉默著。
若見微少時隨著若關山,學劍法亦學劍道。
自他學成下山,便一直秉持師父的「道」行走世間,以劍護世,這麼多年未曾有絲毫行錯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