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眼說瞎話:「看不到你,我睡不著。」
「胡言,」烏曇笑著拿手指刮他鼻尖,「往日裡你也不曾夜夜見到我,怎的沒聽你說過睡不著?」
「那不一樣。」迦葉認真地狡辯。
「如何不一樣?」烏曇也認真地提問。
迦葉又不說話了,他重新閉上眼。
烏曇仍舊低頭看著他。
四周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迦葉又睜開眼道:「阿曇,今晚有月亮嗎?」
「嗯?」烏曇順著他的話仰頭去看,下意識答道:「有啊。」
他說著突然明白了什麼。
烏曇低下頭,對上迦葉失去光澤的紫眸,因此迦葉沒有看到他眼裡映著的無限溫柔。
他聲音低沉,帶著莫名的繾綣,認真重複道:
「月亮一直都在。」
迦葉的眼睛微微睜大,臉上騰起熱意,周圍一時變得安靜無比,只有耳邊迴響著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阿曇是什麼意思?他在一片混亂與心驚中想道。
他知道…我是那個意思麼?
可眉間傳來的一絲涼意讓他所有緊張與躁動瞬間都安分下來,烏曇收回指尖,輕聲說道:「睡罷。」
那話語仿佛有奇效,迦葉閉上眼睛,當真一夜好眠。
***
天不遂人願,迦葉身體恢復得很快,不過幾日便已好全,正逢長留山來信說玉蟾子下山已許久,請烏曇前往北邊除魔,於是兩人復又回到以往各自奔波的狀態。
可那個月夜埋下的悸動的種子卻在時間的澆灌下慢慢發芽,換來無數回並肩轉頭對視時的怦然,換來口中千百次念出對方名字時的繾綣,換來信紙上懸筆一絕後的欲說還休。
仿佛是在釀一壇酒,經歷時光與歲月的沉澱之後,才讓最平淡的陪伴也散發出令人沉醉的醇香。
分明尋常煙火,卻又驚心動魄。
優曇缽羅樹下,迦葉躺在烏曇膝上,講述著最近的遭遇。
「我把嘗試讓殘魂轉生的想法講給法持他們,誰知無量山的一眾長老都說我異想天開,又說所謂三昧海不過是幻境云云。」
「向他們借幾本較為偏門的古書也不肯了,說是怕我走火入魔……」
「他們就是太固執己見了!莫怪佛門不如道門這般不同流派百花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