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獨施耐庵,羅貫中吳承恩蒲松齡以及堪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的曹雪芹也都抱著這個心思。
詩文之上自有李杜元白蘇辛評說,但這話本子可是搔中了他們的癢處。他們也想看看,後世人寫的話本,和他們有什麼不同。
倒是不少詩人詞人惋惜了一回,為自己錯過了上水鏡的機會。說起來真的好久不曾講詩詞了呢,難道此道竟是沒落了嗎?
他們遺憾不已,鄉野間的黎庶百姓卻是熱鬧非常。
「農民?她是說那個什麼迅哥兒在話本子裡寫農民?!」一個漢子語氣難掩興奮。
另有一人喜氣洋洋:「俺們這些種地的竟也有人專門給寫話本子了,這個迅哥兒可真是個大好人吶!」
鄉人粗鄙卻直白明快,他們覺著水鏡里「迅哥兒」「迅哥兒」的叫著親切,是以也學了來。倒是也有人驚喜之後是愕然與迷茫:
「可是,咱們天天種地交租的,有什麼好寫的?」
「非也非也。」
讀了些書的老先生搖頭晃腦地否認:「豈不聞《詩經》十五國風,俱是閭里歌謠。農事婚姻,哪個不能成文章?此子是師古肖古之人啊!」
他捋著鬍鬚,一邊說一邊閉目喟嘆,顯然又是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其他人早已見怪不怪了,鬨笑著各自討論開去。
聚在一起的婦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充滿了驚疑不定。他們比那些男人還要訝然,農村婦女說的是……她們嗎?可她們除了相夫教子就是繅絲績麻,又有什麼可寫的呢?何曾有人單為她們寫一篇話本?
【《祝福》以「我」的視角展開敘述,寫「我」在舊曆的年底回到魯鎮,遇到了四叔家的舊仆祥林嫂。祥林嫂向「我」詢問靈魂有無之事,「我」難以回答,支吾搪塞。一日後,「我」得知了祥林嫂的死訊。】
楚棠將故事內容簡要敘述了一遍眾人卻是聽得雲裡霧裡。
「似這麼說,這聽來……不像是一個故事啊!」馮夢龍目露疑惑。
曹雪芹也有些驚疑不定:「舉凡話本雜說,以敘波瀾之事,楚姑娘所述之事,前後似乎無甚關聯?」
唐朝。
白居易難掩意外:「文中之「我」與祥林嫂,除了一場問詢之外,聽不出何種交集,這卻是何種寫法?」
白行簡也覺得這種寫法頗為新奇:「依先前的畫圖來看,書中真正要述的是祥林嫂之事,『我』該是一個引子?」
「倒是這個『我』字用得彆扭,難道此人並非魯迅?」
他對這一點很感興趣,平日看的話本,也有述自己之事,諸如「余親見之」「余先公曾述一事」之類,多是為增信於人,故意渲染。論家闡述,也不作避諱,直點作者之名。楚棠在這裡卻不道魯迅,反不厭彆扭地以「我」相稱,和他見過的評論文章又大有不同,真真是令他驚奇。